巫索,你知道嗎,你孤獨得令人心疼。
可是,曾經在禁地與你生活的那五年,我很開心。不知不覺,我已習慣了對你好。因為,你是那般淒哀又孤獨的男子,在我心裏,你就是一個流浪者,與天地為伴,與風雨為鄰。
想著,小零的眸光愈發閃亮,眸底滿滿的都是愛憐與不舍。
她忽然想起,在禁地中,他們那一次的分離。
……
巫索……為什麼你如此令人心疼?
心疼到,令她不是想保護他那顆封閉的心,而是要利用一些殘忍的方式,喚醒那顆心。
於是小零緊緊握住巫索的手,神情幾乎痛苦到瀕臨崩潰,她沒有安慰他,隻是用沙啞的嗓音,銳利的口吻,告誡他不要自欺欺人。
“你這是在麻痹自己,你知不知道?人死不能複生,為什麼你不能節哀順變,堅強起來,開開心心度過你的餘生?為什麼你偏偏要麻痹自己,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看了,會多傷心?!你忍心讓他傷心嗎?!”
聽得出來,小零因為太心疼眼前的男子,早已喪失了理智,幾乎說得歇斯底裏。
這樣的小零,還是巫索第一次見識到。
為此他愣了很久,大腦瞬間空白了,思緒卻亂作一團。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此刻在滴血,仿佛抽攪一般的疼痛,令他的身子禁不住顫抖。
這樣一席話,自然令他頓悟。
心底抽搐著疼痛著,終於打濕了他的眸子。就這樣,巫索淡漠地望著小零,卻流下兩滴熱淚。淚水滑落下來,正好滴落在小零的手背上,灼熱的質感,幾乎灼痛了小零的心。
“不、不要哭……”
為此,小零慌了,見巫索竟仍然那麼堅強,卻忍不住哭起來時,她瞬間慌了。他需要用多少力氣,才可以偽裝出這樣一副淡然冷漠,若無其事的模樣?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少傷痛?
就這樣,小零一下子沒了剛剛的悲憤,淚如雨下。
“不要哭……我不要你哭……對不起,巫索,對不起……”
她哭著道歉,神情那麼愛憐。
……
那時,他的孤獨,他偽裝的堅強,令她心疼令她崩潰。她歇斯底裏地對他說出那樣一番話,然後,她看到這個一貫淡漠的男子,流淚了。她一下子變得愛憐無比,再也不忍對他大吼大叫。
後來她哭了許久,直到沒了力氣。
那場別離是滾燙的,是苦澀的,就好像,被淚水浸泡過。
巫索,你知道嗎,你總是讓我心疼。
對你好,已成為了我的習慣。
另一邊,巫索許久沒有回過神來。遠遠望去,天際泛白,好似在反射著雪光。泛白的夜下,巫索一貫的淒哀與淡漠,卻心如刀絞。他也想起了那場在禁地上演的分別,一時間,被哀傷顛覆了心境。
他想起剛剛她說過的那句話:“曾經在禁地與你生活的那五年,我很開心。”頓時就覺得,她怎會如此堅強。
明明是悲傷的時刻,她卻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明白了,世界對這個女子不公。
她明明是個弱女子,卻要強撐著堅強起來,麵對一次又一次的離別。
他也是頭一次覺得,自己竟如此殘忍,如此懦弱。他想守候那個女子,卻無能為力。他隻想逃離這個強者雲集,同時滿是淒涼的世界,然後回到曾經的禁地,繼續那一成不變的生活。
那樣的生活,雖然寂寞,卻也寧靜。
“我也是。”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巫索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出這樣三個字。
那五年的時光,他也很開心。
就在那時,他回過頭去,望著女子的側影,望到她緩緩綻放了一抹笑。
倔強的笑,卻難以察覺的苦澀。
“我堅信,隻要我們努力,一定還有再見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小零淺淺一笑,如此囑咐道,雙拳卻難以控製地攥緊。終於,話音剛落,她的視線朦朧了。
那漫天飛舞的白雪,像是散落在夢境中。
這次巫索不再怔神,而是點了點頭,同樣淺淺一笑。
“你也是。”
說著,他不再望她,而是望向前方飄雪的庭院,目光變得堅定。他也堅信,隻要他們努力,一定還有再見的時候。到了那時,零兒,我一定會鼓足勇氣,告訴你——
我愛你。
片刻的沉默,不一會兒,小零再次開口:“這件事,有告訴他們嗎?”
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眾神。
巫索搖了搖頭,隻道:“沒有。”
聞言,小零也沒有錯愕,隻是繼續問道:“那麼,要在天亮後告訴他們嗎?還是,你一會兒便要離去?”默默地離去?終於,她忍不住回過頭來望了男子一眼。
這次,巫索卻點了點頭,令她的心驀地一疼。
“你幫我轉告他們就是了。”
說著,巫索也回過頭來,緊緊凝視著女子的容顏。他隻想對她告別,然後,默默地離去。他相信,那群不平凡的神都會理解他的,既然決定離去,何必說過多的言語。
他隻想與這個女子好好地告別。
望著男子淒哀的容顏,終於,幾秒鍾後,小零點了點頭,眸底淌著一抹隱忍的倔強。
“放心吧,我會的。”
“照顧好自己,下次見麵,我希望看到你開開心心的。”
“你也是。”
後來,片刻的沉默,時光仿佛凝滯。寒風陣陣拂過,吹亂她的發絲,他抬起手為她撫順,第一次那般溫柔。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留下一抹溫柔的笑,便轉身靜靜地離去了。
小零望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流出兩行清熱的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或許他們的人生到了某個時刻,會相遇在一起。可是短暫的相遇過後,再無交集。她不忍他離去,可是,她已沒有力氣,再說那些挽留的話語。
於是別離之際,她隻能說——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就這樣,在這飄雪的夜晚,孤獨的占卜師離去了。這次的別離相比上次,要淡然許多,悲傷卻絲毫不減。小零沒有力氣支撐著自己站下去,便坐到了台階上,無聲無息地淚流。
雪,我想知道,在這個世界撐下去,究竟需要多少的力氣。
我啊,好像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堅強。
可是,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