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飄雪的庭院。
在告訴小零那個消息後,其實潭女一直沒有回到自己的寢室,而是站在屋簷下的台階上,望著庭院雪花紛飛。那時,雪花紛紛落下,一片一片落在她的頭頂。她斷定,以那個女子的個性,在明白至愛消逝後,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結自己的性命。
她需要在外麵靜靜地守著,確定她已然死去後,她才放得下心回屋睡覺。
隻是,偶爾她也會問自己,潭女,為何你會變成這樣?
她也會問自己,你這樣,不會過於殘忍嗎?
可是每每想到自己那已然殞命的妹妹,和深愛的男子,她就會堅定下來,就會覺得,一切都是那個女子罪有應得。並不是她故意和她過不去,而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害死了她的妹妹,是她搶走她心愛的男子,是她讓她一無所有。
於是她決定不再隱忍,而是像那個孤傲的上任夜神一樣,與她殊死拚搏。
可是如今,那個孤傲的女子,已然醒悟。
魅憐的死,令她醒悟。
終於,想到這,潭女無奈地歎了口氣。如今,她還是要孤軍奮戰。或許那個本是她盟友的女子,以後會站在眾神那一邊,再次與她成為敵人。到時,她在這支團隊中的地位就有可能動搖了。
如果她告訴了眾神,她曾經與她串通一氣謀害新夜神,她一定會混不下去。
所以,她覺得有必要去找夜一趟。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覺得那個女子應該已經殞命的時候,忽然一聲開門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聲響有些倉皇,她聞聲望去,那張銀灰色的剪影旋即映入她的眼簾。
是月神醒來了。
那一霎,她一怔,眼看月神衝入那個女子的寢室,她差點一衝動走出陰影中,被他發現。
看月神慌張的步伐,她猜到他八成是察覺到了什麼。這樣下去,她的好事會被破壞,情急之下,她差點就衝了出去令身影暴露在月光下。可她還是忍住了,如果被月神發現了,月神一定會懷疑她。
到時,她的行動會更加艱難。
罷了,反正自那個女子尋短見後,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她不一定就能活下來。
即便她奇跡般地活了下來,隻要她隱藏夠好,一定還會找到機會除掉她的。
就這樣,後來,她是跟隨著眾神出現在小零寢室的。
隻是在進去之前,她在門口碰到了那個剛毅冷然的男子。那時,男子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有刹那的怔神。隻是他很快反應過來,什麼也沒說,隻微微肅然著走進了小零的寢室。
——
寢室中,玉狄一直站在窗邊。
隻是他不像巫索,是麵對著窗外,他是背對著窗外,目光落在室內,落在床上那個女子蒼白的容顏上。她會選擇了結自己的性命,必定是已經知道了主子殞命的消息。
為什麼?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想著,他淡漠地轉動目光,旋即另一個角落中,某張清冷的淺藍色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後來,在安影包紮好小零的傷口,告知眾神她已經能活下來時,玉狄重重鬆了口氣,然後靜默地走到潭女身邊,將她叫出了寢室。外麵,夜色已微微消散,晨曦朦朧,隻是雪還在下。
屋簷下,兩人並肩而立,氣氛靜謐同時凝重著。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剛毅的男子開口打破了沉默。
“今晚有睡覺嗎?”
他望著飄雪的庭院,沒有望身邊的女子,隻用平淡的口吻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朦朧的晨曦下,那雙狹長的眸子卻深不見底。身旁,清冷的女子也是淡然依舊,隻是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睡過了,你呢?”
潭女也沒有望他,隻淡淡地回答,旋即又問道。
那一霎,玉狄神色一凝,卻隻淡然地說出一句:“我也睡過了,你是什麼時候醒來的?”他看似淡然,實則,愈發肅然。他的話語看似簡單,實則,充滿了試探。
隻是潭女並未發覺,隻微微沉思了一會兒,用清冷依舊的口吻回答:“在流玥呼喚安影時,被他吵醒了。就像你們。”那時,潭女仍舊望著庭院,目光終於有了一絲閃躲,為此她不敢回頭望他。
如果她回頭,她就會發現,那時的玉狄,正在用神秘莫測的目光凝視著她。
她知道,眾神都是被流玥吵醒的,為此如此回答。
玉狄聞言,許久沒有說話,隻緊緊凝視著身旁的女子,目光愈發神秘。
她在撒謊。
方才他在小零的寢室門前,遇到了她,他分明注意到,她的頭頂落著積雪。而積雪的厚重程度,分明告訴他,她已經在外麵站了許久。為此他斷定,那時的她根本沒有在睡覺。
她撒了謊。
還有,方才在寢室的地上,他在小零的身旁看到散落的花瓶的碎片。他知道,那個女子分明是摔碎了花瓶,然後用花瓶的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摔碎花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聽來,一定格外刺耳。
如果她沒有睡覺,她一定聽到了。
那麼,她為什麼不去救她?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想著,他忽然又想起幾日前,每每在營救那個女子時,她的猶豫。
潭女,你究竟怎麼了?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玉狄隻是淡漠地回過頭去,繼續望著庭院,什麼也沒說。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想道破這一切。至少,潭女還是他的同伴他的搭檔,兼他的摯友。
隻是再次沉默良久,他微微開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潭女,她是我們的同伴,還是我們的主子。”
聞言,潭女一怔,終於回過頭來凝視著他的側臉。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然而她沒有多想什麼,很快反應過來,點點頭,“我知道,如今她出了事,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然而接下來,玉狄卻回過頭來,與她對視,嘴唇動了動分明想要說什麼。
他卻欲言又止,隻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轉身朝寢室內邁開了腳步。
“進來吧,外麵很冷。”
望著他的異常,潭女微微錯愕。隻是她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跟隨著他也邁開腳步。
室內,仍舊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