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明白至愛已消逝，崩潰，那麼容易。
本搖搖欲墜的世界，轟然坍塌，她感到自己被拋棄在了一片廢墟中。空中飄著細雪，一片純白，卻絲毫無法掩蓋那滿目的瘡痍。她像是在流浪，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不……”
不知過了多久，她仍舊搖著頭，倔強地呢喃著這樣一個字。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哭泣，看起來，她已淡然下來。隻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胸腔內那顆曾被刺穿過一次的心，抽攪一般地疼痛著。
雪，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狠心丟下我一個人……
約定，我們的約定呢？
你也背棄了嗎？
……
“主子，能不能答應我，不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即便是為了我。”終於，小零哭了良久，漸漸平複下心情，抬起頭對那個雪白的男子說出這樣一句話。
說著，忍不住又是兩滴熱淚湧出，她的目光卻倔強依舊。
雪靜靜地望著她，一雙如雪一般的瞳眸深邃至極，仿佛映著夜下的花雪。
淡淡的光芒，卻是深沉的守望。
“好，我答應你。”他笑了，聲線似泉，“你也要答應我。”
她點點頭，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就這樣，深秋的雨夜，他們許下約定。
……
她想起那一晚他們許下的約定，痛到了極點。不知何時，窗前那個清冷淡漠的女子已經離開。隻是離開之前，潭女神秘地一笑。其實，根本不用她親自動手，隻要告訴她這個消息，她自己就會了結自己的性命。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小零裹緊被子，縮在牆邊的一角。
她已經淡然下來，隻是仍舊流著淚，無聲無息。目光落在前方某一點，變得愈發渙散。
曾經，那個男子還在的時候，發生的那些往事，此刻一幕幕浮現在她的腦海。
流光溢彩，卻充滿了悲哀。
她忽然想起那一晚，他叫她變強。
……
接下來，雪怔了許久。
望著情緒失控的小零，終於他的神色從方才的堅定，變得滿是溫柔與疼惜，“奴兒乖，不哭。我向你保證，即便是你變強了，我也不會離去。我會留在你的身邊，永遠都保護你。”
說著，他輕輕握住她的雙手，將她的手憐惜地包裹在掌心中。
小零卻不是一般的倔強，又是兩行熱淚湧出，此刻聲音已經嘶啞。
“那我……為什麼要變強？”
這次，雪靜默地歎了口氣，重新擁緊她，口吻滿是無奈。
“我總不能……保護你一輩子。”
……
“奴兒，再強大的生命，都終將逝去。”
……
如今，她終於明白了，那一晚，雪究竟為何會對她說出那些話。原來，雪，你早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一切嗎？你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你那強大的生命會逝去嗎？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答應我？
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丟下我一個人……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有多麼害怕失去你……
你明明知道的……
你知道嗎，我寧願最終死去的是我自己，我寧願死去的是我……我不願看到這個世界不再有你，而變得滿是荒蕪，滿是淒涼。黃昏時分，我醒來了，回歸了現實。可是，為什麼那已是沒有你的現實？
雪，我好冷，好痛……
你在哪？
我好想見到你，立刻見到你，我好懷念你的身影和容顏……
讓我去找你吧，好不好？
然後，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在雪花來時的那片天堂，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個時候，夜晚一片靜謐，靜謐到了極點，竟顯得死氣沉沉。外麵飄著大雪，雪花反射著夜的微光，令這個世界望起來一片飄渺的蒼涼。在這樣一個夜晚，小零選擇跟隨著至愛，去到那片天堂。
她曾經說過，如果某一天他逝去了，她發誓，她也不會再活在這個世上。
因為沒有他，她根本活不下去。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蜷縮在床角的小零終於有了動靜。她緩緩掀開被子，然後，靜默地爬下床去。借著微弱的雪光，她四下環顧。終於，在窗邊某一圓桌上，她找到了一個花瓶。
那時的她，思緒好似已被抽離。
她顧不上那麼多，舉起花瓶狠狠摔在了地上。
“嘩啦！——”一聲，花瓶被摔碎發出如此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可是很快，夜晚恢複了寂靜。
小零緩緩蹲下身子，撿起一枚碎片。那一霎，她閉上了眸子，側影悲壯淒美。旋即，有兩滴熱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氤氳了她的一生。這就是她的一生了……她知道，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雪，值得慶幸的是，我還有了結自己的力氣……
我還可以，追隨著你，即便是去往天堂或地獄。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小零睜開眸子，恢複了倔強。
緊接著，她舉起碎片，對準自己的手腕，毫不猶豫割了下去！
“呲！——”
寂靜的夜，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
隻是這次，聲響倉皇絕望。
那一霎，一股劇痛撰緊她的身心，令她渾身一陣痙攣。可她在倒下的一瞬間，卻綻出一抹欣慰的笑。雪，我看到沒有你的世界，滿是淒涼。我不願孤身一人，強撐著活下去，我寧願選擇死亡，選擇解脫……
選擇追隨著我的至愛，直到我的心底，再沒了塵埃。
就這樣，小零親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在那飄雪的夜，她躺在一片迅速暈染的殷紅中，像是盛放的罌粟花。那一生的盡頭，定格在那淒美的一幕，就好像，永遠不會落幕。終於，鮮血染紅她本漆黑的發，染紅她睡顏如花。
雪，你知道嗎，曾經的我，恨你恨到了骨子裏……
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個披著聖衣的惡魔，那般殘忍，那般無情……可是為什麼，漸漸地，我卻愛上了你，最終無法自拔？
我不後悔，我並不後悔……
我隻是遺憾，欠你太多句……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