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中,一片靜謐。
“零姐姐,放心吧,不論是月,還是雪,我相信他們都不會有事的。”驀地,那隻天堂鳥輕聲開口,喚回了她的思緒,神色與口吻有著會心與勸慰。旋即,他變回人的形態,開始用月神的衣角重新為她包紮傷口。
“現在,你要照顧好自己。”一邊包紮,還一邊補充了一句。
小零回過神來,目光終於不再渙散,隻是眸底霧氣氤氳,她卻倔強依舊,點了點頭。
“嗯,我會的。”
在雪回來之前,她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所以,雪,你一定要回來……
我等你……
——
魔殿,放眼望去隻有空曠,空曠中,彌漫著一片死亡與絕殺的味道。
“為什麼你就不能放下仇恨?”
在那對一黑一白兩張身影中間,一張金色的身影散發著悲壯。女子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顯得飄渺,卻滿是空靈的哀傷。注視著那個如夜一般黑暗的女子,她攥緊雙拳,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就這樣,夜的注意力暫時從雪的身上轉移到了魅憐的身上。
“放下仇恨,我的生存便沒有了意義。”
良久,夜孤傲依舊,卻冷冷一笑,如此回答。那時的她,是徹底的黑暗,在被世界與至愛一次又一次的拋棄與傷害過後,她已徹底幻化成一個黑暗的魔女。
仇恨,就是她的全部。
“不覺得可悲嗎?”然而那個金色耀眼的女子並未沉默下來,反而悲壯到淩厲,追問了一句,“仇恨,已經主宰了你的一切,你不覺得可悲嗎?”
讓仇恨成為自己生存的意義,夜,你究竟已經可悲到了什麼地步。
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令你變得這般徹底的黑暗?
那日在獄界,在那片湛藍的大海邊,她們明明是一對惺惺相惜的摯友。麵對她的時候,她從不黑暗。可是如今,她連她都要了結。她變了,她再一次變了。
為什麼,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了解我,沒資格在這裏評判我。走開。”沉寂良久,終於夜冷冷地開口,她卻沒有回答魅憐,而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肅殺的話語。說著,她靜靜地伸手朝背後摸去。下一個瞬間,她赫然抬起手來,欲要甩出手中的飛鏢,朝魅憐身後的雪神刺去!
然而,魅憐反應甚快。
她非常了解她,在她做出那個朝背後伸手的動作時,她就知道了她要做什麼!
為此她直接撲身上前,用力地攥住了夜的兩隻手腕,阻止她甩出手中的飛鏢。那時的她,不再悲壯,而變得滿麵肅然,“我不會再眼睜睜看著你,一錯再錯。”
她是她的摯友,即便付出生命,她也要拯救她。
因為行動被阻止,夜一下子變得淩厲又偏激,“放開我!——”一邊掙紮著,一邊大聲嗬斥道。然而魅憐仍舊不放手,終於,她絕殺地蹙起了眉頭,“你背叛了我,如今,你已是我的敵人。如果你再不放手,我會不惜一切先了結你!”
最終,她的眸底盡數迸出狠戾。
因為仇恨,她已經喪失了一切理智,還有良心。
“好,那你殺了我吧。我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又失去了至愛,如今又失去了曾經的摯友,反正我活著也不再有意義。下得去手,你就殺了我。夜,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根本沒資格做我的摯友!你已經不再是我的摯友!——”
良久,魅憐終於開口,本來神色與口吻滿是悲傷,可是說到最後,又變得悲壯,還有無盡的惋惜與遺憾。
看上去,她已經崩潰。
夜竟沉默下來,隻是目光愈發的黑暗與深不見底。良久,她一直沒有說話。
另一邊,雪神怔住,神色愈發渙散。
事態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本來要與夜做個了結的人是他,可如今看來,竟是那個獄界女子。她終於為了至愛,放下仇恨了嗎?夜,你何時也可以放下仇恨?
魅憐說的沒錯,被仇恨主宰了一切的夜,是可悲的。
她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忽然,就在雪陷入沉思之際,魅憐開口打破了沉寂。這次,是對雪說話。
“雪,拜托你,去救阿焱他們吧,這裏有我。”
魅憐背對著那個男子,卻對他說話,口吻有著乞求,說到最後又變得堅定。就好像,這裏有她拖住夜,眾神一定可以突出重圍逃出魔界。從這裏,她已經清晰地聽到魔殿外麵激烈的廝殺聲,她猜到眾神定是被圍攻了,所以拜托雪神去支援他們。
這裏隻有一個夜,她一個人還是應付得過來的。
聞言,雪一怔。
隻是他很快反應過來,神色變得警覺又肅然,雖知魅憐看不到,卻還是點了點頭。旋即他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背影滿是狂傲與霸道。隻是走之前,他對身後那個金發碧眼的女子,留下這樣一句話。
“阿焱在等你。”
言外之意便是,一定不要有事,要平安回到阿焱的身邊。
那一霎,魅憐聞言一怔,眼眶倏地泛紅。心知那個男子已經走遠,聽不到她的聲音,她隻在心底對他說出一句:雪神,謝謝你。很快,她重新集中了注意力,緊緊凝視著眼前的女子。
那時,夜見雪神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卻淡然過了頭。
她沒有慌亂,也沒有焦急,就這樣眼睜睜望著他從自己的眼下逃走。
因為她已經決定,在了結眾神之前,先了結自己的摯友。
不,也許是,曾經的摯友。
隻是望著魅憐,她的神色中除了狠戾,還有一抹悲傷,隱忍的悲傷。其實,在她的心中,魅憐一直是她的摯友。隻是,她已被仇恨主宰了人生,凡是阻止她複仇的人,她都要不竭餘力地鏟除。
“魅憐,做個了結吧。”
良久,一片沉寂之時,夜終於輕聲開口,淡漠絕殺地說道。
魅憐絲毫的錯愕與畏懼都沒有,反而回以一個微笑,笑中卻滿是悲壯與隱忍,“反正我已經背叛了你,如今,我們已是敵人。”她如此說道,說著,點了點頭。
然而,下一個瞬間,她忽然神色一凝,目光變得微微愕然。
她感到,獄王的氣息,忽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