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城,繁華地帶。
在大雪紛飛的時節,世間一片皚皚的靜謐,一片無暇的冰寒,就像是一場夢境。總有一個時刻,雪花會消融於水,而這場夢境,也隨之終結。冬季,那是屬於雪神的季節。
到達興城的第一天,眾神很是平淡地度過。
因為一下子經曆了許多事,眾神都累了,如今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下,一整天大家幾乎都是在酒樓中閑適地度過。隻是,吃過晚飯後,眾神剛要睡下,雪神的毒便再一次發作了。
頭開始並不痛苦,可是隻過了不一會兒,劇痛便讓他全身痙攣。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夜口中的所謂的痛不欲生。上一次發作,並沒有如此痛苦。看來,這種毒是發作一次,對中毒者造成的痛苦增加一分。也許總有一次,中毒者痛得昏厥過後,再也醒不來。
此毒是不會致命,可是它造成的痛苦,卻會一點一點吞噬靈魂。
大概一刻鍾過後,雪神陷入昏厥。
此刻眾神都聚集在雪神的寢室中,床邊,大家站成一排,氣氛凝重到了極點。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床上,陷入昏迷的雪神安睡如嬰,蒼白宛若透明的臉色卻告訴他們,他並不安然。
在一片凝重之時,忽然眾神中那個清幽倔強的女子,淡淡地轉過身去,朝門口走去。
眾神皆一怔,緊緊凝視著她的背影,神色隱憂。
這個女子自剛剛雪神開始毒發,直到現在,一直都很平淡。似乎平淡過頭了,有種心灰意冷或壓抑過度的意味,眾神不免都憂心忡忡。驀地,“咿呀——”一聲,他們眼見女子消失在門外,卻誰也沒有說話。
死一般的沉寂中,眾神麵麵相覷。
最邊緣,某個清冷淡漠的女子,望著方才女子消失的地方,目光複雜得令人捉摸不透。
——
雪下了一天,仍舊未停。
飄雪的夜有種格外的意境,沒有風,世間一片靜謐,為此天氣並不是多冷。小零直接來到了樓頂,隔著圍欄眺望遠處。早晨出門前,眾神都已經換上了冬裝,所以此刻小零並不覺得冷。
雪花紛紛落下,迷蒙著視線,卻像是烙印在心口的朱砂。
微微閉上眼眸,小零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抹雪白的身影,神色卻淡然依舊。
隻是,微揚的側臉有種淒美。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不安、慌亂、茫然。方才她親眼見識到了,那種毒令那個一貫強大的男子痛苦成了什麼樣子。不但渾身痙攣,還出了一身的虛汗,直到最終陷入昏厥。
至於何時醒來,誰也不能知道。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不知何時,就會失去。
驀地,小零睜開眸子,這次,眸底映著倔強的淒涼。
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吧?
不知過了多久,小零一直靜靜地站在圍欄邊,眺望著飄雪的遠方,在微白的天際下映出不真實的微光。直到身後,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才回過神來。
淡漠地回過頭去,她對上潭女清冷的目光。
“潭女?”
些許錯愕地叫道,小零眨了眨眼睛,將眸底的霧氣不易察覺地眨去。
潭女點點頭,一貫的清冷淡漠,什麼也沒說隻靜靜地走到她的身邊。她同小零一樣,眺望著遠方,這片繁華的地帶,目光卻不似小零那般淒涼,而有些,幽怨。
小零狐疑地望著她,不曉得她來這裏找自己是為何事。
然而很快,她忽然反應過來,驚喜地睜大了眸子,“主子醒了?!”也許她來這裏,就是要告訴自己他已經醒來,就是要叫自己回去的。想著,她的心底那股倦意消退了些。
誰知,潭女卻搖了搖頭,淡漠道:“沒有。”
那一霎,一抹失落悄無聲息爬上小零的眉梢。然而她隻無奈地一笑,不再說話,而是將目光落向方才望著的遠方。
她真是傻了,他怎麼會這麼快就醒來。
接下來,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僵硬。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個清冷淡漠的女子終於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她仍舊望著遠方,神色清冷依舊,卻說出這樣一句話。
“也許,隻有你能結束主子的痛苦。”
聞言,小零一怔,回過頭來不解地望著她的側臉。
“什麼意思?”
潭女仍舊望著遠方,想也沒想回答:“主子中的毒並不是會致命的毒,隻是發作的時候痛苦萬分。也許,隻有你能結束主子的痛苦,也就是為他尋來解藥。”
“……”
那一霎,小零徹底怔住,解藥?
他們連他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知道解藥是什麼,又要到哪裏去尋?
這次,潭女終於回過頭來,將她狐疑的神色盡收眼底,口吻淡漠,“下毒的人是夜,她自然會有解藥。”說出這句話,她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眸底流淌的感情愈發複雜。
“……”
聞言,小零再次愣住。
夜……她有解藥。
那麼也就是說,如果要救雪,隻能去找她要解藥?可是,她要去哪裏找她,找到她,她就會乖乖將解藥給她嗎?還是,她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
良久,小零陷入沉默,再不說話,神色愈發茫然。
在氣氛凝重到極點時,終於,她輕聲開口打破沉默:“潭女,能不能告訴我,夜如今在哪裏?能不能請你用法術,搜尋一下她的氣息?”說著,她的神色變得堅定,微微企盼。
潭女比她實力高強,她無法做到的事,她一定可以做到。
接下來,清冷的女子靜靜地望了她幾秒鍾,幾秒鍾過後,淡漠地說出兩個字:“魔界。”
聞言,小零咬緊下唇,深呼吸一口,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神色那般倔強。良久,又緊緊凝視著眼前的女子,輕聲問道:“魔界入口,有沒有咒語之類的封印?”
又是許久沉默,這次,潭女搖了搖頭。
“沒有。”
即便有,對她也不再起效,讓她進入魔界正是她與那個黑暗的女子的目的。
驀地,風微微變大,散發著雪花冰寒的氣息。小零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陷入了沉思。再次回過頭去,她望著飄雪的遠方,神色漸漸變得堅定。還有,悲壯。
為了找到解藥,付出的代價,頂多就是犧牲性命。
為了他,這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