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黑暗,連靈魂都迷失其中。
夜就是黑暗的化身,無比依賴黑暗,置身如此漆黑的環境中,自然不會覺得不自在。然而潭女本是守護神,置身在滿滿的黑暗中時,竟也覺得無比痛快。
從什麼時候起,她也變得如此依賴黑暗了。
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無法掙脫黑暗帶來的,心底的快感了。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懼怕黑暗,因為曾經犯下了太多的罪過,置身黑暗時,她連自己都不敢麵對。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像是夜一樣,開始依賴它們了。
黑暗可以掩蓋一切,心靈的脆弱,還有斑駁,都會被黑暗掩蓋。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這邊,夜望著那個清冷淡漠的女子,滿意一笑。在眾神中,這個女子向來是最敏銳最縝密的,果真如此。她八成是猜到了自己不會傷害她,否則,她也不可能如此秘密地找到她。
“明人不說暗話,潭女,我可以幫你除掉新夜神。”
微微笑著,夜直接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充滿了神秘與狠戾。說完,她輕輕朝桌邊走去,然後坐了下來,身影正好沐浴在那一縷月光中。那一霎,漆黑的眼眸映出滿滿的絕殺。
然而,潭女卻愣在原地。
她說什麼?
“幫我除掉小零?”
潭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狐疑地問道,眸底滿是驚愕。她知道眼前這個黑暗的女子怨恨小零,一直想要除掉她,可是,她為何會說是幫自己除掉她?
“你怨恨她,我看得出來。”
夜將潭女驚愕的神色盡收眼底,仍舊冷冷地笑,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怨恨,何不直接除掉?”
見潭女仍舊錯愕著沒有說話,她補充了一句,笑容更加的陰冷。說著,她將手臂擱在桌上,支撐著頭,用一種無比灑脫的目光望著潭女。可是潭女能感覺到的,隻有無盡的陰冷。
潭女沒想到,她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她的意思是,與她聯盟?
可是……
沒錯,她是怨恨小零,也想過要除掉她。因為,都是因為她,她至愛的親人才會死去!都是因為她,她才會黯然落寞,遲遲得不到真愛!她怨恨她,也想過要將之除掉。
可是,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與自己的敵人為友。
不論如何,如今,夜都算是諸神的敵人,自然也是她的敵人。
可是,她竟然要與她為友……
“我可以幫你除掉她,比起你自己動手,這樣不是方便許多?”不知多久過後,夜再次開口打破沉默。潭女是眾神的同伴,與她聯盟,她自然會有所顧忌。可是,早晚有一天她要親自動手除掉新夜神,相比之下,她幫她動手,不是方便許多嗎?
以潭女的個性,她是不會甘心讓別人搶走自己的幸福的。
所以總有一天,她會對那個新夜神動手。
就這樣,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潭女再次怔住,許久沒有說話。
她是縝密的人,做決定之前會思考良久。不過,一旦做了決定,即便是錯的,她也會不竭餘力地堅持下去。要她背叛自己的同伴,與敵人聯盟,她自然有所顧忌。
可是,一想起那個淡和如黎明的女子,她的內心就滿是不甘與哀怨。
如果決心除掉她了,就算這條路是錯的,她也會奮不顧身走下去。
直到,除掉了她。
良久,氣氛一直沉寂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純粹的黑暗中,終於響起潭女清冷的聲音。
“要我做什麼?”
那一霎,夜眉角一挑,緩緩抬起頭來凝視著眼前的女子,笑容愈發神秘。後來,也不知二人說了什麼,夜丟下一句飄渺的話語,便消失在了黑暗中,無影無蹤。
“三天後,我會在魔界等你的消息。”
原地,潭女怔了許久。重新走到窗邊,她向外望去,那兩張默契的身影旋即映入眼簾。
她麵無表情,一雙清冷的眸子深不見底。
——
後半夜,雪的寢室中,剩下的眾神陸續都醒來了。
方才他們都是趴在桌上睡的,實在是不舒服,所以很快都醒了。醒來後,大家都沒有叫醒剩下的人,而是輕聲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寢室休息。最後一個離開的,是神之淼,推門走出去時,正好望到小零迎麵走來。
玉狄方才已經回屋睡了,小零此刻正要去看看雪。
兩人並沒有說什麼,隻簡單地互道了晚安,便朝著各自的方向去了。
“咿呀——”
關上門,室內滿滿的都是靜謐。
四下環顧一番,小零這才注意到,眾神已經都不在了,此刻除了她,就隻有床榻上昏迷的男子。最終她將目光定在床榻的方向,那股倦意再次席卷而來,令她無力地歎了口氣。
但她竭力打起精神,朝床邊走去。
床上,那個男子的身影即便是被黑暗包裹,也能散發出如雪一般的純白與耀眼。
此刻氣質沉靜,不再狂傲不再霸道,卻也沒有絲毫的弱小。
輕輕地坐在床邊,小零凝視著那張沉靜的睡顏,終於流露出心底的疲倦與悲傷。她握住他的手,神色滿是企盼,隻希望下一秒鍾便可以看到他醒來。
然後望著她,綻放一抹霸道卻溫柔的笑。
那時,她絲毫不知道,睡夢中,那個男子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泛白的天際,依稀可辨,那是魔界的光景。一片一眼無望的大海,遠處是那座魔殿,他站在海邊,一身如雪冰寒又凜冽的氣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他的眼前站著那個暗黑女子,而他的身旁則是他深愛的女子。
不知怎的,忽然從天邊飛出一支箭,直直刺向他深愛的女子!
他大驚,想也沒想將她摟進自己的懷抱。
“呲!——”
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他感到一股劇痛迅速自胸腔漫延至全身。微微低下頭,他看到一把殷紅的箭從自己的心窩穿出,卻再也感覺不到痛苦。再抬起目光,他望到眼前那張絕美的容顏上,飛濺的鮮血像是盛放的罌粟花。
竟有些,美得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