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青的黎明過後,清晨的陽光充滿了希冀。
在雪回來後,天色已大亮起來,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燦爛。小零卻看到,眼前那張俊逸非凡的容顏略顯蒼白。在望到他的異樣時,她的心頭頓時一緊。
“主子,你怎麼了?”
她攥緊他的衣角,錯愕又倉皇地問道,因為實在慌忙,眸底漸漸升騰起一層霧氣。
就在這時,她赫然注意到他的胸前有一小片殷紅的血跡。鮮血已漸漸風幹,卻依稀可辨,那是不久前的傷口,為此小零錯愕著,再次問道:“你受傷了?”
另一邊,眾神聽小零這樣說,都狐疑地圍過來,盯著雪仔細看。
“沒什麼,隻是一個輕傷。”
雪卻沒有理會眾神的打量,隻輕輕揉了揉小零的頭,微笑著如此安慰道。旋即他將目光掠向眾神,誰知,正好對上安影嚴肅的目光。此刻安影已經變身為了人的形態,緊緊凝視著他,目光滿是肅然。
那一霎,雪神色一凝。
他忘了,這裏還有安影在。
他可是神醫,光是看對方一眼,他就能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身患頑疾,或者身中劇毒。
他猜到安影已經懷疑他了,微微一笑,剛要說自己真的沒事時,誰知身體中剛剛才消退的那股倦意,此刻又席卷而來。他一怔,頓時眼前一黑,身子緊跟著搖晃了幾下,然後重重地朝前栽去。
“主子!——”
“雪!——”
後來,那幾聲呼喚,他已經聽不到。
小零頓時慌亂起來,沒想到雪會忽然暈倒,身子被猝不及防壓倒在他的身下,摔倒在了地上。她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他的衣角,倒地的一瞬間,她才注意到,原來她剛剛抓住的,是被撕裂的衣角。
眾神趕忙將雪扶起,她的右手臂,已被鮮血染紅。
抬眼望去,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腕用碎裂的衣襟包裹著,已是一片殷紅。
“雪……”
癱坐在地上,小零目光空洞地呢喃道,仿佛思緒已被抽離。
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我求你……
不要離開我……
——
深夜,廢棄的宅院。
因為雪神負傷,眾神重又回到了廢棄的宅院。一轉眼,已是深夜,夜色黑得純粹,像是繚繞不褪的煙霧。天際,月光微微慘淡,有著令人難以釋懷的孤寂。
這樣的秋夜,似乎隻有蕭索與寂寥。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細雨,淅淅瀝瀝的雨絲,剪不斷的惆悵。
整座廢棄的宅院死氣沉沉的,卻有一間寢室燈白如晝。
那是雪神的寢室,此刻眾神全部聚集在裏麵,夜深了,誰也不願去休息。雪神已昏迷了一整天,如今還沒有醒來,隻是身上胸前和手腕上的兩處傷口已被安影處理過,包紮好了。
安影也診斷出來,他是中了毒,隻是具體是什麼毒,還無從得知。
寢室中,眾神身姿各異站在各個角落,卻唯獨不見那張淡和如黎明的身影。
庭院。
屋簷下,小零坐在台階上,望著雨幕重重,一顆心是罕見的迷茫。她頭一次這麼迷茫,真的,是頭一次。上一次雪中毒,她也迷茫過,可是不是像現在這般迷茫,迷茫到了絕望。
她呼吸著雨水的味道,呼吸著滿滿的悲涼與蕭索,卻也敏銳地嗅到了死亡的意味。
前一天,她的同伴青兒死去了,她也悲傷也迷茫,可是從未感到過絕望。
怎麼辦……
如果他有事,她怎麼辦?
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她才驚覺,沒有了他,她一個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單薄。
怎麼辦?
雪,我求你,千萬不要有事……
——
“咿呀——”
不知過了多久,“嘩嘩”得雨聲中,響起一聲輕微的開門的聲響。相比方才,夜已經更深了,更加的寂靜。小零聞聲回過頭去,這才注意到身後那間寢室已經熄燈了,而一張銀灰色的孤寂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她深吸一口,竭力將心底的悲涼壓抑下去,不流於形色。
“大家都睡了?”
見月朝自己走來,小零輕聲問道。流玥走來,滿是溫柔地一笑,點了點頭。折騰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此刻都已經趴在桌邊睡下了。他放心不下她,便出來看看。一邊走來,他一邊將一件毛毯披在了小零的身上,“夜深雨涼,小心不要生病。”
那一霎,小零的身體頓時被一股暖意包裹住,同時心底淌過一股暖流。
望著如月孤寂的男子,在自己身旁坐下,她竟感到一股沒來由的疲倦,席卷而來。
她好累,她急迫地想放鬆自己。
她想放下一切,大哭一場。
可是,身旁並不是那雙她最想依靠的肩膀。
為此小零再次深呼吸一口,竭力平複下悲痛的心情,表麵上一貫的清幽與倔強。回過頭來,她繼續望著眼前,庭院雨幕重重,隻輕聲問道:“你怎麼還不睡?”
她是因為想來庭院吹吹風,緩解下悲痛的心情。
可是他呢,為什麼還不睡?
身旁的男子也沒有望她,隻望著庭院,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了句:“想出來看看。”
他忽然想起來,不久前也是雪神中毒,他們在陵城秘藥堂中的那一晚。那時也是秋季,也是深夜,也是像今天這樣,飄著細雨,天幕映著一股難以消退的蕭索與淒涼。
他們也是像這樣,在夜晚最寂靜的時分,肩並肩撐起那片漆黑的夜。
“零兒。”良久,見身旁的女子沒再說話,流玥輕輕地喚了一聲,隨即扭過頭去,望著女子絕麗卻也黯然的側臉,有刹那的失神。那一霎,他的目光無比深邃,卻也孤寂得令人心碎。
嘴巴動了動,他想說什麼,卻終究作罷。
重又回過頭去,他微微無奈地一笑,隻說了句:“累了,就哭出來吧。”
原來,他早就已經看透了她的疲倦,看透了她倔強的偽裝。
小零怔住,雙眸倏地模糊。
可是過了良久,她的呼吸依舊平穩,絲毫要哭的跡象都沒有,“月,在他醒來之前,我是不會累的。”聲音卻微微顫抖,有些沙啞。即使累,她也會強撐著。
強撐著,在他醒來後,可以令他第一眼望到自己的笑顏。
流玥卻無奈,輕聲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