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雪,對不起

黎明之際,荒郊野外。

泛青的天際下,舉目望去,映入眼簾的隻有荒涼。這裏與繁華地帶不同,繁華地帶已是清晨時分,已是天際泛金,這裏卻還隻是黎明時分。泛青的天際下,一張羸弱嬌小的身影倉皇地跑過。

那正是被夜抓走,又被魅憐放走的小零。

深夜,她也是像這樣飛快跑在這裏,不顧前方多麼黑暗多麼荒蕪,奮不顧身跑了下去。

可是,剛跑了不一會兒,她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張身影,赫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漆黑的夜下,那張身影幾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她看清來人正是夜,卻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眼前一黑,在法術中陷入了昏迷。醒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置身在那間寢室,見到了那個耀眼又性感的女子。

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底便對她有股莫名的親近,與她有些,惺惺相惜。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從她故作狡黠的笑容中,捕捉到了一抹令人心生慰藉的暖意。剛剛她又確定了,這個女子確實值得她惺惺相惜,甚至,感激。

是的,她感激她。

如果不是她,恐怕她這次就要死在夜的手上了!

還有,那些話……

就在這時,小零忽然腳下一滑,猝不及防地摔倒在了地上。“呃……”那一霎,自膝蓋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因為雙手要撐住身子,旋即左肩的傷口也是一陣刺痛,很快令她渾身顫抖。

可她的思緒卻一下子飄遠,就這樣,她坐在地上,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

“愛神為你都付出了生命,你更應該好好活下去。”

“逝者已逝,你為了一個逝者,放棄自己的幸福,不是太傻了嗎?”

……

她忽然想起昨晚自己與雪的爭吵,又想起方才魅憐說過的那幾句話,一霎間眼眶竟有些泛紅,視野變得朦朧。就在這時,她的回憶中,忽然又是兩句話語浮現出,這次,是男子的深沉。

“不許走,不要走……”

“奴兒,不要離開我身邊……”

那時的她,滿心的悲愴,根本沒有領悟到這兩句話語中,那漸漸滲透的卻直達心底的無助。如今回想起來,她才驚覺,那時,那個一貫狂傲霸道的男子,竟似孩子一般無助。

終於,兩行熱淚忍不住劃過臉頰。

她的心底忽然湧現出一股罪惡感,像是惡魔的觸手,爬滿了整顆心。

她忽然那麼想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

她忽然那麼渴望,他用深沉的嗓音,用溫柔的眼神,輕輕喚她:“奴兒。”

漸漸地,小零的淚水愈發洶湧,遠遠望去,她的身影在泛青的天際下,悲傷得令人動容。魅憐說的沒錯,青兒為她都付出了生命,她更應該好好活下去……

她臨終前,不是親口對她說,希望她幸福嗎?

既然如此,她更應該幸福才對……

她為了一個逝者,放棄自己的生命,確實太傻。

雪,對不起……

終於,小零再也忍不住,在心底對那個男子道歉。然而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此刻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那個黑暗孤傲的女子隨時有可能追上來。

就這樣,小零竭力咽下淚水,將思緒拉回,咬緊下唇從地上爬了起來。

因為緊張,一顆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回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到他的身邊!

想著,小零不顧膝蓋的劇痛,咬緊牙繼續跑了起來。她被夜施法陷入昏迷,雖然醒來,力量卻沒有恢複,此刻隻能運用隱息術,除此再不能運用其他的法術。所以此時此刻,她隻能徒步跑回那座廢棄的宅院。

荒郊野外,視線中一座突起的建築物都沒有,遼闊的荒蕪,更顯道路深長。

然而小零滿身倔強的氣息,一步一步堅持著朝前方跑去。

因為是深秋時節,天氣已漸漸轉涼,拂麵而來的風微微冰涼,卻令小零倍感清醒。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的四肢早已漸漸麻木。就在她覺得視線已一片迷蒙的時候,麵前忽然一張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身影是忽然出現的,幸虧她反應快及時停住,才沒有與來人撞個滿懷。

倏地停住,她劇烈喘息著,瞳孔赫然收緊。

泛青的天際下,那張身影黑暗得甚至刺痛了她的眼。

來人,正是夜。

“新夜神,哪裏逃?”

擋住小零的去路,夜微微一笑,滿是不屑與嘲諷,如此問道。她猜到小零是要回到那座廢棄的宅院,而這條路是必經之路,為此直接朝這條路追來。

果然不一會兒,她就追到了她。

然而在反應過來的那一霎,小零那顆緊緊揪住的心倒放了下來。與夜對視,她的目光中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竟有幾分了然。就好像,她早就猜到了她會追上來一樣。

又好像,她根本不怕她。

“果然又是你。”

良久,小零待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如此說道,神色倔強依舊。

“我對你的裁決,尚未結束。”

夜亦非常淡然,笑容依舊不屑與嘲諷。

然而小零聽了,卻隻淡然一笑,隻是,目光不易察覺變得更加倔強。因為,在見夜已然追上自己時,她悄無聲息地結束了隱息術的運用,將自己的氣息散發出來。

她相信,不一會兒,他和她的同伴們就會找到她。

一時間,氣氛有些死寂,夜與她對視,唇角的笑竟漸漸冰冷。仔細看,她的神色有些肅然,還有絕殺。

“在這個眾神雲集的世界,你終歸還是一個新人。”

驀地,在一片死寂中,夜竟緊緊凝視著小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在她結束運用隱息術的那一霎,她就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氣息,猜到了她的心思。怎麼說,她也是上任夜神,仙齡上千實力高強,而眼前的女子,不過是個成神不到一年的新人,怎瞞得過她。

那一霎,小零心頭一緊。

就在這時,夜忽然揮起雙臂,空氣中寒流暗湧。小零尚在錯愕時,就已被困在了一個圓形結界中!

結界像是一個巨大的透明玻璃球,將她囚禁在其中,令她徹底與外界隔絕。結界中的女子錯愕了幾秒鍾後,反應過來,滿是倉皇地朝外走來,卻被屏障阻擋。

她在大力敲著屏障,嘴巴也蠕動著,好似在說什麼,可是在外界聽不到任何聲音。

驀地,夜望著慌張的女子,露出一抹神秘甚至詭異的笑。

她忽然想玩一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