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風吹得不急不緩，載著一股淡淡的淒涼。
那張剛毅的剪影消失在視線中，小零轉過頭望著庭院，孤身一人坐在台階上，頓覺一抹孤獨爬滿了全身每一處角落。可是一想起剛剛那個男子說過的話，內心又是難得的沉靜。
自白天青兒死後，她的心靈就一直沉浸在一種倉皇的淒涼的狀態，深夜終於漸漸沉靜下來。為此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望著眼前庭院秋意蕭索，她卻也難得的不覺得悲傷。
不一會兒，她靜靜地站起身子，想要到庭院去轉一轉，看看這裏究竟是一座怎樣的宅院。
庭院有幾棵枯樹，看起來已經枯萎了許多年。光禿禿的樹枝在夜晚的映襯下，竟似惡魔的觸手，森然可怖。小零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心裏感慨，看來這裏已經很久無人居住了。
想著，小零低下頭不再望著頭頂的枯枝，而是轉身欲要回去。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在她轉過身的那一霎，身後赫然一雙眸子在冷冰冰地凝視著她。在如此環境下，小零委實被嚇了一跳，驚呼一聲。但仔細一看，她愣了愣，口吻狐疑，“潭女？”
是的，忽然出現在她身後的那個人，正是潭女。
今夜的月色並不皎潔，有些慘淡，她的臉在月下映出無法捉摸的陰影，令小零心頭一緊。
她看起來，怪怪的。
潭女許久沒有說話，小零愈發覺得奇怪，忍不住又開口問道：“潭女，你怎麼了？”
然而話音未落，那個清冷淡漠的女子忽然轉過身去，冷冷地走開了。
小零怔在原地，愈發錯愕。
月下，她的背影泛著濃濃的哀傷與淒涼。當然還有著絲絲詭異，但小零沒有在意。她隻以為，是青兒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才會變成這樣。其實能做到如此淡然，已經很不容易了。
想著，小零很快反應過來，在女子走了幾步後，快步跟上去。
“潭女。”她叫住女子，女子聞言倏地停下腳步，旋即轉過身來，仍舊用那種冷冰冰的，甚至帶著些許哀怨的目光盯著她。小零微微低下頭，神色有些不安，“我知道，青兒的死，對你打擊很大……”深呼吸一口，她鼓足勇氣，說出這樣一句話。
對麵的女子仍舊沒有說話，目光冰冷依舊。
“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大家都會永遠記住她的……”至少，她還活在大家的心中。如此想著，小零安慰道，說完，微微一笑，笑容些許沉靜些許欣慰。
剛剛那個剛毅的男子用來勸慰她的話，此刻她用來勸慰別人。
誰知，潭女一聽，終於有了反應。
“嗬。”她竟然輕笑一聲，神色除了冰冷，此刻還有嘲諷與不屑，那麼刺眼。“我憑什麼聽你的？”那個時候，她的神色與口吻中甚至已經有了敵意。
本來她剛才不想理會她直接走掉的，誰知她竟然追上來跟她說這些話，說這些那個男子剛剛才跟她說過的話。她再也忍不住，將內心中的不甘、哀怨，還有敵意發泄出來。
就這樣，小零愣住。
“呼……”
寂靜的夜，風微微吹過，在蕭索慘淡的天空下回蕩，發出如此聲響。聽起來，竟像是來自地獄的輕吟。聽到那句話，小零頓時心頭一緊，旋即一顆心再次開始隱隱作痛。
再次低下頭，這次，她望起來除了不安，還有濃濃的悲傷。
“我知道，青兒是為了我才死去的……可、可是……”說到這，她有些猶豫，猶豫了良久，後麵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隻說出一句：“對不起……”在悲痛的潭女麵前，說再多都沒用，她隻有軟弱下來，才有可能令她不要再對自己心存敵意。
大家都是同伴不是嗎，她實在無法忍受被同伴敵視。
況且，為了青兒，她應該忍受這一切。
這次，那個清冷的女子良久無言。
緊緊凝視著小零微微不安又歉然的容顏，她的神色是說不出的複雜。本來，她對這個女子並沒有敵意。雖然看到玉狄對她流露出溫柔與愛意，她會心酸會惆悵，也會不甘會怨恨，可是，那些時候她隻會默默承受下來。
她隻會想，是自己的命不好，她怨不得任何人。
她從沒有想過要仇視這個女子。
可是，都是因為她，青兒才會死去！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她的妹妹根本不會死去！一想起妹妹的死，她就不願原諒她！先是害死了她的妹妹，方才又去勾引她愛的男人，她再也不願忍受這個女子！
想著，潭女愈發激動，身軀在夜下竟微微顫抖著。
深吸一口氣，她努力平複下心情，用冰冷的壓抑過度而顯得僵硬的口吻，說出一句刺耳的話語：“對不起？你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她可以活過來嗎？”
那一霎，小零再次一怔。
她終於抬起頭來，似是再也無法忍受如此尖酸刻薄的潭女，然而嘴唇動了動，她什麼也沒說。咬緊下唇，她微微搖了搖頭，神色那麼倔強，卻也有股楚楚可憐的孱弱。
這樣的小零，更是令潭女覺得刺眼。
她就會這樣，就會擺出這副孱弱的模樣，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男人為她傾心。
嗬。
後來，不管潭女再說什麼，小零都靜靜地聽著，沒有多說一句話。
為了青兒，她隻能忍受下這一切，不是嗎？
然而，最終，潭女說出了一句話，令她再也無法忍受。
聽到這句話，她的大腦轟然空白，整個身子都晃動了下，仿佛被電擊了一般。
最終，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潭女冷笑著，滿是嘲諷與不屑，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你知不知道，為你死去的青兒，同樣也愛著主子。”口吻是無盡的淩厲。
說完，她丟下一個冰冷的眼神，絕然離去。
“……”
小零愣在原地，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漆黑的夜下，她的身軀劇烈顫抖著，望起來不是一般的羸弱。
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潭女剛才說什麼，她說什麼？
青兒……也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