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的夢境中——
狂風褪盡後,除了他,這裏已經空無一人。那個女子不見了,他的哥哥也不見了。四下環顧一番,這裏隻剩他孤身一人。然而他隻怔了一怔,便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自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微微驚喜的呼喚。
“主子?!”
他一愣,以為是那個女子並沒有消失在這場夢境,而是就在他身後不遠處,不免期許地回過頭去。然而身後,是一張青色的身影朝自己奔來。那一霎,那雙如雪瞳眸,倏地閃過一絲失落。
來人正是青兒。
她被那場狂風卷入了雪在的夢境,這樣的結果,委實令她驚訝又欣喜。
然而走來後,她在他的麵上,敏銳地捕捉到了那抹一閃即逝的失落,緊跟著也失落起來。
主子剛剛一定是以為她是小零姐姐吧……
但那兩人誰也沒有將失落表現出來,雪斂起那失落的目光,恢複了常態,一貫的狂傲與霸道,隻非常淺淡地一笑,旋即點了點頭。青兒則仍舊一副驚喜的模樣,一雙清澈的眼眸盈著滿滿的笑意。
然而,雪還是在她的眸底捕捉到了一絲隱忍的悲傷。
一霎間,心頭一緊。
他從很早就發覺這個丫頭不對勁了,自從第四次考驗後,她變得愈發沉默。不愛說話,更不愛笑,身上再沒了曾經那股單純稚嫩的氣息。一轉眼,竟變得內斂,變得隱忍起來。
就好像,這個丫頭在一夕之間長大了。
可未免太不尋常了。
對麵,青兒的笑容驚喜依舊,見他點了點頭,繼續解釋著:“我剛剛與義姐,還有玉狄在一起,誰知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後來我就來到了這裏,遇到了主子。”
聞言,雪微微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
看來奴兒是像她一樣,被狂風卷入了別的夢境中。
回過神,雪點點頭,薄唇微啟:“他們都還好吧?”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玉狄與潭女。
青兒點點頭,這次笑得欣慰,“放心吧主子,他們都沒事!主子也沒事吧?”說著,又擔憂地問了一句。雪點點頭,這次,不再言語,而是陷入了沉默中。
他平時和這個丫頭交集並不多,有什麼事都是直接找到玉狄和潭女,畢竟她還太過稚嫩,很難獨當一麵。不過,如今好像不同了……她好像不再稚嫩了。
氣氛變得有些冰冷,這次,青兒也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沉默中,雪再次四下環顧一番,然而仍舊什麼也沒有望到。青兒敏銳地猜到了他的心思,深吸一口,打破了沉默:“也許能用呼喚的老辦法與其他人串境會合,主子,我們試一試吧。”
雪回過神來,一怔,但很快點了點頭。
如今,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就這樣,他呼喚著小零的姓名,而她呼喚著潭女與玉狄的姓名。幾聲呼喚,接連響徹天地,在寧靜的夢境中顯得格外清脆。然而,接下來,仍舊是無盡的寧靜。
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們仍舊在這場夢境中,而這場夢境中,仍舊隻有他們二人。
終於,幾番過後,二人放棄了。
看來這一次,呼喚這個法子失效了。
雪淡淡地轉過身去,憑著感覺隨便找了一個方向便走了下去,隻是轉身之前,丟下一句:“這樣幹站下去也不是辦法,走吧,去前麵看看。”
青兒很快反應過來,快走了幾步走到他的身邊,跟上他。
遠遠望去,兩張身影,一張純白,一張純青,兩種毫無交集的色彩,此刻卻凝聚在一起。
那是一個微妙的組合,泛黃的天際下,有著淡淡的寧和。
後來,良久沉默。
——
青兒跟在雪身邊,心事重重。
那是第一次,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內心某種微妙的情愫在一點一點萌芽、膨脹,最終彙聚成汪洋,在她的心中流淌。為此,不一會兒,她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再沒了淡然。
他是大名鼎鼎的守護神,更是她的主人,高高在上,而她隻是一個卑微的奴仆,雖為守護神,實力卻平庸至極,怎麼看,他們之間的距離都很遙遠。
平時,他們之間的交集並不多。
而他也有深愛的女子,平時,她根本不敢去打擾他。更何況,在外人麵前,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心意被洞悉。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份心意可以珍藏在心底。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不想讓他知道。
這份心意,她還是希望他會知道。
這一次,他們難得單獨在一起。而且這一次的考驗夢境,寧靜非凡,沒有外人打擾,沒有外麵世界的喧囂。甚至,考驗過後,她可以將這裏發生的一切,當做一場真正的夢境。
她要醒來,淡忘夢境中的一切,然後繼續走完那場與他並無交集的人生。
或者,銘記這一切,選擇那場解脫。
終於,不知多久後,青兒鼓足勇氣打破了沉默。一陣風吹過後,她忽然頓住腳步停下來,旋即深深低下頭,攥緊雙拳,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卻也堅強。
“主子,我、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雪隨之也頓住腳步,狐疑地回過頭來,望到她局促不安的模樣,不免一愣。
“怎麼了?”
他卻隻是淡淡地問道,身影一貫的狂傲與霸道,像是隻手遮天的強者,三個字,卻足以湮沒她。可是,她迷戀的,正是他這身冰寒的霸道的,如強者一般的氣息。
為此她鼓足勇氣抬起了頭,局促不安,目光卻無比堅定,柔光閃爍。
“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也許將來某一天,我會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你會記不得我,可是,我希望你依然記得這句話。記得這一天,這場寧靜的夢境……”
她聲音微小,口吻平淡,這段話卻像是一把溫熱的沙,散落在這場夢境中,各個角落。
那是第一次,她說出這般美好深情的話。
他一怔,隱約猜測到了什麼。
驀地,一陣微風拂過,將她的聲音吹亂在他的耳畔。
“主子,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