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幕降臨。
除了雪和憶,其餘人都已從廚房出來。二人經過仔細查看,終於在死者的身上發現了用匕首刻的十叉,斷定了這確實又是一樁殺人魔案件。雪淡然依舊,隻是神色凝重又肅殺。
至於憶,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都快淌出血淚來。
他知道,這一次,殺人魔在向他宣戰。
他和冰,也就是亭城的禁律守護者向來是好友,殺人魔案件一直都是他們二人在聯手調查、偵破。正義與邪惡向來勢不兩立,殺人魔早已將他也當做了對手。
如果說,他四天前那晚在他府上行凶,隻是一個警告。
那麼這次,便是宣戰。
二人出來的時候,眾神還有後院的仆人全部在外麵等著他們,都一副凝重又驚恐的模樣。
雪沒有說話,隻靜靜地走到小零身邊,牽住她的手緊緊握住,掌心那麼大那麼溫熱。小零心頭一暖,抬起頭,正對上他冰寒卻又熾熱的目光,淡淡一笑。
他的掌心將她的手團團包住,那麼溫暖,帶給她滿滿的安全感,令她心存感激。
不論剛才發生了什麼,有他在身邊,她都能淡然自若。
憶的目光掠過在場所有人,然後,點了點頭,口吻肅然絕殺:“果真是殺人魔。”說到最後三個字,他一字一頓,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眾神麵麵相覷,一時氣氛有些死寂。
就在這時,冰派人來告訴眾神——
殺人魔抓住了!
“……”
——
憶神府邸,主院,庭院。
不知是不是因為發生慘案的緣故,府邸的上空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霾。深秋的庭院,更顯蕭條,甚至有些褪了色的慘淡。像是一場布滿血腥的夢境,曾經的殷紅已漸漸化為漆黑,就要落幕。
今晚的夜格外寂寥。
庭院中聚集了大隊人馬,將一個身穿夜行衣頭戴麵紗的高大男子團團圍在中央,男子旁邊,是恢複了肅然與威嚴的冰神。
然而這個場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中央那個男子是殺人魔的打扮沒錯,暫且不論他是不是真正的殺人魔。可是,就好像,他不是被抓住的,而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他身上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束縛行動的枷鎖,就好像,他不是被抓住的,而是,選擇了自投羅網。
怎麼回事,難道這又是一個殺人魔的替身?
眾神都發現了這個異常,不免有些錯愕,走過去時,冰的手下自動讓開一條通道。
就這樣,眾神走進了包圍圈內。
庭院中央,此刻,這裏就像是刑場。落葉飄零,在此刻的氣氛下顯得有些森然。頭頂幹枯的樹枝,像是惡魔的觸手,在夜空的映襯下詭異駭然。
小零不免攥緊了拳頭,朝雪的懷中瑟縮了一下。
雪索性伸手將她整個摟進懷中,旋即低頭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一怔,小零點點頭,心底再沒了懼意。
果然,見眾神到來,冰開口:“憶,這個家夥自投羅網了!隻是,伏案自首前,他指明了要見你一麵!你過來看看這家夥是不是真正的殺人魔,放心,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
眾神愣住,沒想到殺人魔竟真的伏案自首了。
但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憶更是震驚無比,伏案自首?!殺人魔在向他宣戰後,竟然伏案自首了?!也許,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殺人魔,也許根本就是他耍的花招?
想著,憶愈發錯愕,隻是很快反應過來,旋即朝殺人魔走去,甚是警覺。
很快,兩人麵對麵。
那個時候,他們就像是一對似曾相識的友人,卻宿命對立。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讓憶在望著殺人魔時,說不出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細致地觀察他,感覺與以往大不相同。
以往他們都是在正麵交鋒,在戰鬥,從沒有如此平靜地打量過彼此。
殺人魔的麵上罩著黑紗,隻露出一雙眼睛,狹長、深邃,眼角則散發著那種像是褪了色的回憶一般的光芒。憶望著這樣一雙眼眸,竟有一刹那的失神。那一霎,在他的記憶中,某張褪了色已變得蒼白的容顏,重新浮現出來,重新變得清晰。
他感到心底某種奇異的情愫緩緩流過。
還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漸漸令他無法淡然。
“沒錯,這是真正的殺人魔。”
恍惚之際,他怔怔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個人的身材與真正的殺人魔一般無二,他能認得出來。況且,那雙眼眸他似曾相識,也許曾經與他交手的時候他無意中留意過,此刻認了出來。
就在這時,本一直僵立不動的殺人魔猛地抬起了手,引起一片嘩然。眾人以為他要對憶做什麼,誰知,他隻是將手擱在自己的側臉。憶則一動不動,毫不慌亂,仿佛早猜到了眼前的人對自己沒有敵意。
緊接著,殺人魔一把扯下了頭上的麵紗!
“……”
所有人都愣住,先是為他的行為。
然後,為麵紗下麵,那張麵孔。
一雙深邃的眼眸委實好看,卻顯得有些黯然,像是褪了色的回憶。但是,仔細看,又似春水一般和煦,溫和、澄澈。如果不是嘴角那條深深的猙獰的疤痕,他的容貌幾乎與憶神一模一樣。
是的,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個時候,眾神震驚得說不出話。
憶本人是最震驚的,良久沒有回過神,隻緊緊凝視著眼前那張酷似自己的容顏,一雙充血的眼眸,變得愈發明亮,仿佛閃爍著血色的淚光。風陣陣吹過,滿樹的枯枝隨風搖曳,在血淚交融的夢境中,仿佛迎風歌泣。
詭異、空靈,更多的,卻還是悲涼。
冰最先反應過來,一聲滿是震驚的呼喚,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
“阿源?!”
那一霎,殺人魔勾唇一笑,笑容神秘又狡黠。隻是他沒有望冰,目光仍舊定在憶的麵上,神色愈發神秘。良久,又一陣夜風拂過,他望著憶,眼眸微眯,淡淡地吐出一句:
“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