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搖曳不定。
像是忽亮忽滅的希冀。
刹那的失神，小零的心瞬間冷了。
重新低下頭，她鬆開緊握的拳，卻咬緊下唇，似是要哭卻忍住了沒有，隻盯著桌麵，“不知道。”冷冷地吐出三個字，她的神色那麼倔強，“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們，為什麼不親自去問他們？”
男子也有刹那的失神，與她的默契告訴他——
這個女子越倔強，心底就越缺乏安全感。
可想而知，此刻的她，究竟有多傷心。
是的，他沒有想過要回去，至少如今，還沒有。她向來是個心思敏銳的人，一定猜到了他的想法，為此心底傷心，這才故作倔強。她此刻想哭，卻忍住了沒有。
那麼，是將他當做了外人嗎？
她隻有在外人，或者敵人麵前，才會強忍著不哭，不軟弱。
忽然，心一疼。
“零兒……”溫和下來，他禁不住呢喃著呼喚她。
就是這一聲呼喚，終於讓小零再也忍不住，流出熱淚。可是，她仍舊沒有說話，也不抬頭看他，就這樣倔強地流淚。他也不知再說什麼，也沉默下來。
一時間，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終於，那個女子抬起頭來，緊緊注視著他，開口了，“月，你根本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有多重要。”熱淚盈眶，她說出口的，是這樣一句話。
“……”
流玥很明顯怔住，唇角顫抖起來，蒼白宛若透明。
“你根本不知道，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你……”她繼續說著，麵上倔強的神色愈發被苦澀與悲傷取代。這些話，她曾經無數次在夜晚，望著天邊孤寂的月色，在心底對他說過。
如今，終於可以說給他聽。
她害怕他再一次離去，好害怕。此時此刻，她隻希望他可以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有多麼重要，然後再也不忍離她而去。
“零兒……”
驀地，流玥再一次呢喃道，神色那麼溫柔，又那麼疼惜。
“對不起。”
這三個字，再次給了小零希望與勇氣，深吸一口，她努力平複下心情，再次問他：“那麼，可不可以回來，不要再走了？”說完，緊緊凝視著他，卻因為被拒絕太多次，目光不自覺有些畏縮。
流玥也凝視著她，良久良久，仿佛時光在此刻凝滯。
他又何嚐不是呢？
在他的心中，她又何嚐不是很重要呢？離開的這段時間，他又何嚐不是非常思念她呢？離她而去，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隻是，留下，更痛。每每對她感情加深，他的痛苦就隨之加深。
他無數次想起自己的妻子，無數次想起身上背負的仇恨，每每夜不能寐。
雪神是他的仇人，而她是雪神的戀人，他不但不應該動情，反而應該仇恨她。
甚至，將她當做報仇的旗子與工具。
可是，他無法控製自己。
每每見到她，他的心就會提醒他——
他是愛她的。
時間一長，他被折磨得要瘋了，他能想到的，隻有離去。更何況，他不知道如何麵對雪神。繼續恨他？因為有她，他做不到。不再恨他？因為曾經的妻子，他也做不到。
至於當初與潭女針鋒相對，這根本就是一個離去的借口。
他怎會那麼幼稚，因為一點小事就和同伴爭吵，然後一走了之？
那根本就是借口。
“月？”
終於，見他失神良久，那個女子呼喚了他一聲。他這才回過神，望著女子急切又關切的目光，驀地綻放一抹溫柔的笑，然後，點了點頭……他答應回去了，從此不再離開。
如果這注定是他的命運，他決定不再逃避。
因為，他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也許命運會告訴他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真的？！”見他點頭了，小零驚喜地叫道，差點沒忍住一拍桌子站起來，“你真的決定要回來，從此再也不走了？！”然而問完，她又緊張下來，生怕他剛剛是開玩笑的。
唇角笑意漸深，流玥不假思索地，再次點了點頭。
“真的。”
女子驚喜的笑容，更是讓他堅定下決心。
“太好——”小零再次驚喜地叫道，然而一句話被僵硬地打斷。她和流玥同時怔住，剛剛，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聲響起，令這裏頓時安靜下來。
“啊！——”
小零一時覺得震驚，卻又恍惚。
這個情景，與白天她在酒樓經曆過的，一般無二。
那一霎，她與流玥警覺肅然地對了下眼神，一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是從廚房傳出的，門簾後麵，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後來，就在這裏一片安靜的時候，裏麵忽然衝出一個廚子打扮的男人，同時大喊著：“殺人魔，是殺人魔出現了！——”
“……”
二人再次對了下眼神。
小零已經易容了，不可能被認出來，隻有一種可能——
是真正的殺人魔出現了。
二人都猜到了，同時變得警覺起來。就在這時，這張桌子旁邊，就在小零的眼前，一張高大的身影淡淡地走過。是男人的身影，很短的頭發，一身簡單的粗布衣，是一個很普通的凡神。
隻是，他的嘴角，有一條很明顯很深的疤痕。
那一霎，小零瞳孔瞬間收緊。
是殺人魔，是真正的殺人魔！
憶雖然隻簡單形容過他的模樣——嘴角有一條疤痕，並未具體說過他長什麼樣子，畢竟他也沒見過，就連他嘴角那條傷疤，也隻有很少的人知道。
可是，見到這個男子的一瞬間，小零便認出來了——
他是殺人魔，他就是！
流玥也注意到了那個男子，隻是他的反應要淡定許多，畢竟他不知道殺人魔那個特征。他的特征，如今隻有憶、冰，還有眾神知道。但流玥注意到了小零的異樣，變得無比警惕。
然而就在他要站起身攔住那個男子的時候，擱在桌上的手卻被小零按住。
他一愣，低下頭來，望到她肅然地，微微搖了搖頭。
心領神會，他沒再輕舉妄動。
男子沒有注意到他們，就這樣淡然地走出了客棧。
在他走出的那一瞬，小零立刻站起來然後望了一眼流玥，待他也站起身，走過去在他身邊小聲地說了句：“走，我們去跟蹤他。”流玥神色一凝，有些錯愕，但並未過問什麼，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人也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