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濃重，深秋的夜空黑得純粹。
天邊，那輪孤月泛著淺淺的，顯得孤寂的光芒，像是銀紗，像是薄霧，映著雲彩映著星，令夜空顯得無限飄渺。夜下，一月一夜漫步於街頭，身影唯美和諧，卻不約而同些許孤獨。
這裏距離冰神府邸很遠，應該不會有人認出他們來，引起軒然大波。
二人漫步著，都心事重重，漫無目的。
終於流玥回頭望了一眼身邊女子的側影，有些不解地問道：“零兒，你為何要放過夜？”
聞言，小零淡淡地抬起頭來，卻隻望著前方，有些悲憫地回答：“月，你知道嗎，其實她很可憐，她是個很可憐的人……這件事，我願意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遺忘。
“唉。”無奈地歎了口氣，流玥回過頭來也不再望她，“你就是太善良了……”剛剛那樣的事情，如果換做是他經曆，他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
“其實我心底一直覺得，對不起她。”
“對不起？”
終於小零回過頭去，緊緊盯著流玥，“不是嗎？雪曾經是她的戀人，如今，卻與我在一起……雖然我也知道他們已經不可能了，可是，麵對她的時候，我還是會覺得，是自己搶了她的戀人。”
是的，其實小零一直覺得，是自己搶走了夜的戀人。
雖然剛剛她那麼勇敢，那麼倔強，在夜麵前絲毫的膽怯都沒有，還甚為淡漠地對她說——
你和雪已經不可能了，即便是沒有我，你們也不可能了。
可是，她的心底，其實是有罪惡感的。
隻是在夜的麵前，她不敢流露出來，夜怎麼說也是她的敵人，在敵人麵前，一定要強大，要不甘示弱。可如今在月的麵前，她再也無法壓抑，將心底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月是她的摯友，是她無比信任無比依賴的人，在他麵前，她什麼都可以說。
另一邊，流玥怔了許久。
這個女子究竟是善良，還是傻？
不但對自己的敵人心存憐憫，甚至還，心生負罪感。
剛剛那個女子可是要令她毀容，然後再殺死她啊，她不但不怨恨，還憐憫她，甚至覺得對不起她。
“零兒，不管有沒有你，他們都已經不可能了。即便現在雪沒有與你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回到她的身邊了。所以，不是你搶了她的戀人，你完全沒必要覺得對不起她。”
良久，流玥反應過來，平心靜氣地勸導小零。
這下，換做小零無言了。
她的神色黯了一黯，嘴唇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麼，隻是望著流玥，終究沒有說話，
兩人特地選擇了一條僻靜的道路，談心，是的，談心。
許久不見，他們見到彼此雖然無比雀躍，可是曾經培養的那些默契讓他們不論多久沒見，再麵對彼此的時候也能淡如止水，卻像是最親密的朋友。再次見麵的時候，他們一致都想與彼此談一談心，或漫步在街頭，或坐在某一處角落。
街頭行人非常少，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們。
他們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
“隻是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見小零沒有說話，良久，流玥又補充了一句。說完，微揚起頭，他望著天邊孤寂的月色，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不自覺苦笑。
是啊，造化弄人。
他的妻子被雪神奪走，又被他殺害，他不但沒能為妻報仇，反而還愛上了他的女人。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命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讓你曆遍世事無常，人世滄桑。
——他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也不知身旁的女子聽進去了沒有，沉默了很久都沒再說話。
“月，你吃飯了沒？”
終於，不知多久過後，小零開口問道，此刻已經恢複了常態。
流玥搖了搖頭，她嫣然一笑，“那我們去吃飯吧！”她剛剛根本就沒有吃飽，吃到一半，夜就來了，更何況那時她根本就沒胃口。可是此刻見到昔日的摯友了，她難免胃口大開，隻想好好與他吃頓飯。
冰說，吃過晚飯他會送她回去的，這會兒天色尚早，恐怕他與眾神都還沒有吃晚飯。
既然如此，她就能晚些回去了，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擔心。
就這樣，流玥與小零找了家小客棧。
——
“為何要易容？”
找個角落的位子坐好，流玥望著眼前女子變得陌生的模樣，禁不住問道。
小零神秘一笑，同樣望著那個男子變得陌生，小聲回答：“因為夜，我現在可是變成了殺人魔啊，怎麼能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外人麵前，隻能易容咯。”說著，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你知道殺人魔嗎？”
流玥點了點頭，這些他是有所耳聞的。
既然如此，他們還是易容比較好，以免引起沸騰。此時此刻，兩人就像是普通的凡神，扔到大街上根本不會引人注目。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冰神府邸的？”驀地小零又問道。
然後，流玥仔仔細細解釋了一遍。
小零點點頭，卻無言了。
片刻的沉默，氣氛難得有些冰冷，有些凝重。
小零忽然想到——如今，月已經不是這個團隊中的一份子了，他已經不再是眾神的同伴。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會隱隱作痛，然後就會感到空落落的，好像被挖空了一大半。
她想勸他回來，可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生怕他再次拒絕，生怕她一開口，氣氛會變得更加冰冷。
生怕曾經那殘存的默契，會蕩然無存。
“大家，都還好嗎？”誰知，最終打破沉默的，是他。他不但率先打破沉默，還問出了如此一個問題。口吻中，關切之意淡淡的，甚至有些遙遠，卻不容忽視。
那一霎，小零愣住，旋即驚喜地抬起頭來。
心中的抑鬱之情一掃而光，月的問題給了她勇氣。
“月，回來吧。”
終於，她握緊雙拳，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
那個時候，眼前的男子無言了許久，小零緊緊盯著他，一顆心卻在一點一點變冷。他又要拒絕嗎？終於，男子嘴唇一動，開口了。誰知，隻是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大家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