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像是細沙，匆匆流瀉，帶走多少來不及綻放的年華。
——愛神
“傻丫頭，你變了。”
空氣微涼，氣氛甚是靜謐，潭女輕輕地拍著青兒的後背，有些苦澀地說道。懷中的女子良久沒有說話，隻一陣一陣熱淚，帶著灼心的溫度，浸濕了她胸前的衣襟。
青兒聽清了姐姐的話，隻是，她不知如何應答。
是啊，她變了。
這些改變，令她無所適從，令她隱隱作痛。可是，她已經無法回到從前的青兒，她的心已經無法回到從前那般簡單純真。她有太多需要遺忘的過去，改變，是必然結果。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究竟是因為對雪神的愛，才改變的。
還是，因為改變了，才發現自己愛雪神的。
總之她愛雪神，從很早開始就愛了，也許以前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總之看到他與新夜神在一起溫柔甜蜜，她的心就會很痛，很痛，像是撕裂般的痛。
這些情感，都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
時光像是細沙，匆匆流瀉，帶走多少來不及綻放的年華。
“姐，你也痛苦過嗎？”
終於，不知多久後，青兒停止了哭泣，一邊抬起頭一邊問道。說著，脫離了姐姐的懷抱，然後向牆邊縮去，最終倚在牆邊。她總是會發現姐姐忽然便會沉默下來，如今已經長大的她終於知道，姐姐一定也是有過痛苦的經曆的。
青兒一走，冷空氣立刻從縫隙中侵襲進來，潭女不由得裹緊了被子，然後也倚在了牆邊，與青兒肩並肩，促膝長談。
“當然，有的時候，會非常痛苦……痛苦到，活不下去。”被子中，盈滿兩人的體溫。流不走的溫暖，潭女卻望著窗邊清冷的夜，莫名心寒。“不過，我的痛，不隻是因為愛。”
也許她的痛，隻有自己能懂。
愛上玉神，卻得不到他的青睞，她固然會痛。可是，她大部分的痛苦還是因為曾經的姐妹，因為自己曾經犯下的沾滿血腥的罪過。這些，才是她最痛的。
青兒點點頭，若有所思。
她的痛，也不隻是因為愛，還因為曾經的姐妹。
那時，她們並不知道，她們的痛，正是因為彼此。
“可是，你不還是活下來了？”
良久，青兒又如此問道。
潭女點點頭，倏地笑了，有些悵然，“是啊，我還是活下來了……也許是因為，我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值得我為之活下去的人。因為有了她，我才會活到現在。”
“是他嗎？姐，是你愛的那個人嗎？”
青兒隻如此問道，沒有細問那個人是誰。
一怔，潭女回過頭來，卻搖了搖頭，“不，不是他。”然後她微仰起頭，這次口吻恍惚，“你知道嗎？我曾經有一個妹妹，我們並不是親生姐妹，但是，我們卻親密無間，感情比親生姐妹還要好。隻是有一天，我將她拋棄了，在凡界的街頭，在熙熙攘攘的鬧市……”
那一霎，青兒愣住，思緒瞬間飄遠。
義姐她妹妹的經曆，倒是跟她挺像……也是被姐姐拋棄了，而那個姐姐，不是自己親生的。
她沒有說話，隻聽義姐繼續說：“我以前並不是一個守護神，隻是一個平庸的凡神。然而那一天，我去為她買冰糖葫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告訴我，其實我是守護神，隻是我的力量與記憶都被封印了。封印它們的，正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養父母。”
潭女也不知是怎麼了，頭一次在這個丫頭麵前，說了很多。
她以前從未跟她說起過這些，這些記憶畢竟不堪回首，她隻想將它們塵封。
如果不是第四次考驗，讓她想起這些，她想，她永遠也不會對人說出這些事。
身旁，她的義妹良久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怪異。
她也沒有理會，思緒繼續在回憶中深陷著，“後來我的力量與記憶被喚醒了，容貌也隨之發生了改變，如果某一天我與她再次相遇了，我相信她都認不出我了。我從小就是孤兒，親生父母就是被養父母殺的，他們將我的力量與記憶封印，然後收養了我，以免將來有一天我會對他們報仇雪恨。不過紙包不住火……最終我還是明白了所有事，然後拋棄了我的妹妹，去向養父母報仇了。”
說到這，她停住了，微微閉上眼睛，側影望起來有些疲倦。
身旁，青兒仍舊沒有說話。
隻是她感受到，青兒在一點一點將被子裹緊，好像是太冷了，又好像是安全感在一點一點流失，她想汲取些安全感。
她仍舊沒有理會，隻自顧自敘說：“後來我們就分別了，至今再也沒有見過麵。也許她已經不在，也許她如今健康快樂地生活在萬千世界中，某個角落。再後來，我就遇到了你……”
“丫頭，你知道嗎，你真的非常像她。青澀的麵容，單純的笑，都像她，也像她一樣喜歡青色。”終於，潭女睜開眼睛，這會兒不再那麼神傷，而笑得欣慰，畢竟她可以在別人的身上懺悔那些罪……
足夠了，不是嗎？
“你不是問過我很多次，為什麼會收你做義妹嗎？這就是答案，因為你像我妹妹，我可以在你的身上，懺悔那些罪過……我想對你好，以此來紀念我深愛的妹妹……當然，青兒，我也深愛你。”
後來，又是片刻的沉默，這次潭女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知道嗎？她也是愛神，也叫做青兒——”
然而一句話說到一半，便被身旁沉默了許久的女子打斷，“姐。”她淡淡地叫了一聲，不知為何聲音卻有些顫抖，“我困了。”說完便躺下了，翻過身去麵朝牆壁，她將背影留給義姐。
潭女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
“好，那睡吧。”
說著，她也躺了下來，就躺在她的身邊，然後將被子為自己和她蓋好。
說也奇怪，那個丫頭聽了這些事，倒是出奇的安靜。也許，是真的困了吧。想著，潭女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與義妹聊完後，她確實也有些累了，一躺下睡意便席卷而來。
很快，她便睡著了。
她自然不知道——
她身旁，青兒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