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落葉飄零。
從陵山出發,到達亭城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本來有些蕭索得泛白的天空,此刻卻泛著絢爛的金黃色,明晃晃的,些許悲壯,卻令人心曠神怡。
三匹駿馬,在夕陽餘暉中投下健碩的剪影。
頭一匹黑色駿馬,是雪神與新夜神的坐騎。後麵兩匹白色馬駒則是那對主神兄妹,焱王子與淼公主的坐騎。其餘眾神,三個雪神奴仆像是每次那樣,隱身在空中,走在最後麵,天堂鳥安影則伏在新夜神的肩頭。
這就是如今這支團隊的全部成員。
一周前,眾神通過了馬憂蓮的第四次考驗。
至於具體是如何通過的,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首先,是雪與小零會合在小零的夢境中,其次二人同心協力利用呼喚這個串境的老辦法,先後與玉狄、神之焱、安影、流玥會合,眾神都平安無事,誰也沒有進行過戰鬥或者打鬥。
隻是大家互相交流才知道,他們在夢境中遇到了相同的事——
像是被操縱的玩偶一般,望著自己的過去重演。
其實,先會合的眾神都是忍住了沒有流淚的人,麵對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他們都忍住了沒有流淚,已經算是通過了考驗,為此他們可以輕易地會合。
剩下的青兒、潭女、神之淼,巫索都沒有通過考驗,為此無法與自己的同伴會合。
眾神全部會合的時候,已是轉天黎明。大概是過了一夜,那幾個沒有通過考驗的人都平複下了心情,對待自己的過去可以做到短暫的釋然,為此通過了考驗。
終於黎明之際,在小零第無數次呼喚過後,剩下的四個人與他們會合。
緊接著,在眾神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漫天狂風席卷而來,將眾神卷入空中。狂風褪去後,考驗已然結束,第四次考驗夢境也已分崩離析,眾神回到了現實。
隻是,在眾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占卜師與月神已經不見了蹤影。
前者根本就不是這個團隊中的人,考驗一結束,便神不知鬼不覺消失了。
後者則是暫時離隊,還沒有決定要歸來,為此也走了。
還記得那個時候,小零在發覺這兩個人已經走掉的時候,不自覺失落地歎了口氣。巫索也被卷入考驗夢境中,還是安影告訴她的,他說那個時候他們跟著玉神追逐他,追著追著就到了陵山下,然後就刮起了狂風,那個神秘男子八成也被卷入了夢境中。
小零並沒有覺得驚訝,巫索本來就與眾神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是雪的哥哥,不是嗎?
至於月神,他一直都是眾神的同伴,一直都是她小零的摯友。
那幾聲呼喚中,自然有他的名字。
這場考驗,就這樣平淡地結束了。不過,眾神還是有收獲的。首先,他們得到了第四片馬憂蓮的花瓣。其次,青兒在自己的夢境中,上山為自己的義姐尋到了靈藥。
從此潭女元氣恢複,不用再沉寂百年。
休息了幾日,他們便上路了。
到達亭城時,已是一周後。
——
深秋時節,夜幕降臨得愈發早了。
隻是下午五點鍾,眾神便找了一家酒樓歇腳。暮色已經濃重了起來,天很快就黑了,實在不宜繼續趕路。這座城市不如陵城繁華,隻是,卻比陵城景色宜人。
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時,眾神就將坐騎隱藏了,徒步向酒樓走去,那三個雪神奴仆也都現出了身。
“好餓好餓,我們要飽餐一頓!”
小零肩頭,華麗的天堂鳥迫不及待地開口。
然而他這個行為,立刻遭來神之焱的嗬斥,“笨鳥,你小點聲音啦,要嚇壞別人嗎?!”
隻是,神之焱的行為,又遭來小零身旁,雪淡淡的冷冷的嗬斥,“不許對她大吼大叫。”說著,眼眸微微一轉,他望了一眼小零,眸底深情暗淌。雖然他知道神之焱其實吼的是安影,隻是,看起來就是在吼小零。
他不許。
神之焱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懨懨地閉上了嘴,他自然知道雪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得,小零有雪護著,他可不敢惹。
安影也反應過來,不免幸災樂禍地大笑。哈哈哈,有零姐姐撐腰就是不一樣啊!
至於小零嘛,她自然也是笑了,旋即淡淡地望雪一眼,笑意加深。
黃昏下的他,有種說不出的俊逸與迷人。挺拔高大的身軀,雪白的發絲雪白的衣襟,散發的隻有如雪一般的冰寒氣息,卻暗藏悠遠的香,總是令她格外著迷。而那雙瞳眸,在餘暉淺淺的映照下,卻更顯深邃,像是一潭死水,黑得純粹。
隻是安靜下來的神之焱,沒有理會安影得意的笑。
而是,悄無聲息地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這幾日,不論是誰都看出來了雪與那個女子已然定情,那麼冰冷那麼霸道的男子,對她卻是寵愛有加。她是他的奴兒,可是眾神都知道,她更是他寵愛的女人。
他的妹妹自小就崇拜雪,這下……
恐怕又要傷心一陣子了。
果然,身後,他的妹妹故作淡然,卻眸光黯淡。淡淡的一眼後,他回過頭來,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們這對兄妹,從來就沒有幸福過,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運吧。
神之淼旁邊,則是那三個雪神奴仆,各懷心事。
玉狄望著小零淡和的背影,與自家主子站在一起,泛著淺淺的幸福,不免落寞。
也許當初對她動情,就是一個錯誤。
青兒則是望著雪,然後又低下頭來,很罕見地在剛剛神之焱與安影鬥嘴的時候,沒有插嘴。自從第四次考驗,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後,她就變了許多,盡管她也不希望自己變。
隻是,這種改變不是她能控製的。
一想起自己的姐姐,一想起昔日的愛神殿,一想起那場長達兩千年的沉睡,她就會陷入迷惘。
接下來的人生……她該如何麵對?
青兒身邊,是潭女,此刻她正暗自注視著自己的義妹,神情隱憂。這個丫頭向來是單純活潑的,很少有如此黯然的時候,她究竟是怎麼了?
在她的夢境中……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淡淡的聲音,令各懷心事的眾人回過神。
“敢問諸神可是那支尋蓮的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