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追到你,我定會緊緊抓住你,絕不放手。
——神之焱
山中的夜晚總是泛著華麗卻慘淡的微光,好像蒼穹一下子遼闊起來,卻泛著孤寂。夜下那個尊貴的男子金發碧眼,血鑽耳釘微微閃爍著光芒,隨著他的走動,像是搖曳的血光。
王子的夢境——
孤身一人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孤獨。
盡管他外表上是個爽朗陽光的男人,可是,他的孤獨隻有自己能懂。在遇到那個女子之前,他的陽光向來是真實的。可是遇到她之後,他的陽光變得不自然,盡管他總是偽裝得恰到好處。
可是深夜,孤身一人的時候,任誰都會喪失繼續偽裝的力氣吧?
“該死……”
忽然,漫步的神之焱停下腳步,很是苦澀地咒罵了一聲。他忽然想起了剛剛在那片樹林,與那個女子見麵時的情景。她掛著狡黠俏皮的笑,將眾神囚禁,然後望他一眼,留下一個複雜卻故作自然的神情便絕然而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張忽然浮現出的熒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怔住,身旁夜風靜默地吹過。
……
“哥,讓我跟你去啦,我也想去獄界看一看嘛!”
“我們又不是去玩!是偵查啦,偵查!”
兩千年前,燦爛的陽光灑滿一座恢弘氣派的神殿,那是主神殿,廣場中,一對兄妹爭執不休。其中那個少年的身影在陽光下煥發出耀眼的光芒,金發碧眼的他,像是畫中走出的西域王子。
那個時候,獄界正動蕩不休。
獄界之王虛溟不知道經曆了什麼,忽然性情大變。他一向性格沉穩內斂,獄界在他的統治下更是平靜。那片幽冥,果真如地獄一般,死氣沉沉的,常年從未生出過事端。然而如今,他卻性情大變。
神王擔心他會做出什麼對神界不利的事情,便派出一位實力高強的守護神與少年一同前去獄界偵查。
那時他已經長大,隻是因為還沒有經曆那場刻骨銘心的愛戀,心智尚不成熟,外表尚顯稚嫩。望起來,還是一個少年。他的妹妹與他年紀相仿,也已長大,隻是聽說她要跟著自己一起潛入獄界偵查,他還是不放心。
為此他沒同意,可是他的妹妹不放棄。
“有你在,還有風叔在,能有什麼危險嘛!”風叔就是那位同少年一起去偵查的守護神。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好吧好吧,那你答應我,一有危險馬上逃知道了嗎?”
——
從小他們兄妹關係就好,在主神殿,那座類似深宮的建築物,甚至有種相依為命的意味。焱王子,淼公主,向來形影不離。那天,是他的妹妹親眼望著他淪陷的。
獄界。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有天空有大地,有山有水,有花有樹,並不像是地獄。
也許,像地獄的地方,是獄王的宮殿。
在那片地下,或許才是真正的獄界,死寂、森然、糜爛。
兩千年前,獄界的防備並不強,獄王是個安於平淡的人,向來不會挑起戰爭,也不會防備他人。對於其他幾個世界,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如果他界的人要來自己的世界,他也從來不理會。
當然,前提是他的世界沒有受到威脅。
所以他們很輕鬆地便潛入了獄界,隻是行事低調,沒有引起絲毫獄界之人的注意。
既然是來偵查的,還是小心一點好。而且如今獄王性情大變,誰能保證他們要是被發現了或者被抓到了,不會被他怎麼樣。為此他們選擇了一條很是罕見的道路,從這裏要走到獄王的宮殿,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那是入口附近的一片大海,海麵金光閃閃,波光粼粼。
幾個人運用隱身術,掠走於海麵上,蜻蜓點水。
與此同時,岸邊。
沙灘上,一張孤獨的身影蜷縮在一起,坐在沙灘上,遠遠望去像是一抹金色的光點。那是一個少女,卻一頭性感的卷發,一襲黑色緊身衣,望起來火爆又性感。
然而此刻她雙臂抱膝,蜷縮著坐在沙灘上,頭埋在雙臂間,望起來那般孤獨。
姐姐,我好想你……
在天邊……生活的還好嗎?
這個女子,正是魅憐。
那個時候,她的姐姐,獄王的戀人——佩憐前不久死於非命。從此獄王性情大變,整個獄界都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是的,這個世界看似和平,實則暗自彌漫著悲傷與仇恨的氣息。
忽然,魅憐抬起頭來,目光猶自渙散,隻是此刻還微微錯愕。
——有人來了。
想著,她靜默地站起身,振奮起精神,一改陰鬱孤獨的姿態,竭力恢複了常態。
然後目視前方。
“哥,獄界還真的挺美呢,和神界好像沒有什麼差別耶!”望著眼下那片湛藍,神之淼終於忍不住感慨。
神之焱點點頭,他也是第一次來獄界,從沒想過這裏會如此美麗。他一直以為這裏就是地獄,暗無天日,死氣沉沉,誰知道竟然還有大海,不但如此,海麵還如此湛藍。
然而正當他回過頭想附和妹妹的時候,他忽然與海麵上憑空出現的某個人迎麵相撞!
“啊!”
他被撞得很疼,猝不及防地叫道,緊接著便在相撞中現出身來。然而當他回過頭,緊蹙眉頭怒氣衝衝地瞪向那個憑空出現的少女時,竟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的,是少女。
在剛剛的相撞中他就感受到了,那個人是個少女。
他還記得,微風徐徐拂過,他在那片一眼無望的湛藍之上,望著那張金色一般耀眼的容顏,忘記了呼吸。
他與她就是這樣認識的。
他們對彼此一見鍾情,隻是第一次見麵,他沒有告知她自己的真實身份,隻說自己是一個凡神,來獄界……遊玩。那個時候世界太平,串界遊玩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她也沒有多想什麼,似乎因為對他怦然心動,想也沒想便相信了他的話。
“對不起,沒有撞疼你吧?”
少年一改剛剛還慍怒不耐的神態,變得一如外表一般陽光,金發碧眼,總是那麼奪目。望著眼前的女子,他關切地問道。
“怎麼會,是我忽然出現,不對在先……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少女本來也是被撞到了而且撞得很疼,心底很不舒服,此刻卻滿含歉意地笑笑,望著神之焱,目光些許閃躲,本蒼白的容顏竟泛起一抹紅暈。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彼此客套有禮節。
後來在沙灘上,他了解到少女叫做魅憐,是獄界的大人物,地位僅僅次於獄王。從她的口中,他們了解到,獄王生了一場病,很痛苦,這才性情大變。
她自然撒了謊,隻是他們相信了她,為此也沒有繼續偵查,很快便離開了獄界。
隻是他們相約,三日後,還在這裏見麵。
——
當天晚上,主神殿,他的寢殿中。
夜色靜謐又安詳,他站在窗邊,迎麵拂來微風,他碧色的眸子含著淺淺的笑意。金色的發絲迎風飄舞,像是鍍金的絲線,配著那抹含笑的碧色目光,搖曳在風中,美如夢境。
人生,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夢境。
他忽然想起了白天在獄界遇到的那個少女,不免笑得更深。
他知道,那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
可是三日後,他們並沒有如期見麵。
不知為何,獄界入口忽然設置了封印,外界之人再不能隨便入內。他在外麵徘徊了很久,而她在岸邊,等了很久。終於她決定不再等待,而是……去找他!
在神靈雪山山頂,那座連接神界與人界的天然階梯上,他們終於見麵。
她因為神界的封印無法入內,就一直等在這裏,而他因為無法進入獄界終於心灰意冷地回來。
因為是雪山,常年累積陳雪,山頂上氣溫絕低。風輕輕一吹,細碎的雪花飄舞起來,像是點綴在天空下的畫點。在見到彼此的那一刻,他們那已快要冷透的心,頓時溫熱起來。
“你怎麼在這?!”
神之焱很是驚訝,毫不猶豫地朝她奔去,笑得爽朗又陽光。
那個時候,他的陽光從來都是發自內心的。那麼令人著迷,像是冬日的陽光,能帶給人無限的希望,無法掙脫,更無法遺忘。她總是沉迷在他的笑容中,可是從那次見麵以後,她再也沒見他如此真摯地笑過。
“我見你遲遲不來,便想到要來找你……”
她也笑著,如實回答。說完,有些羞赧地低下頭去,金黃色的碎發下,那雙碧色眼眸閃爍著美好的情愫。
在他們沒有分別之前,他們一直覺得,彼此喜歡——
是那麼美好,那麼令人愉悅。
然而他一怔,神色變得微微錯愕,“我以為……是你不想見我了。我剛剛從獄界回來,隻是,我沒能進去,入口如今設置了很強的封印。”說著,他有些失落,但一看到眼前的少女,便又雀躍起來。
但是那一次,眼前的少女沒有讓他高興起來。
因為她聽了自己的解釋後,竟漸漸嚴肅下來。金色的笑容褪去,不但如此,望著自己的目光,竟變得淩厲。
“你不是凡神,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