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月下，那個男子的身影泛著銀灰色的光芒，與遙遠的天際邊，那輪孤月遙相呼應。他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子，薄唇微啟，一句溫和滿是歉意的話語，淡淡地從唇角溢出。
那個時候，小零聽得愣住。
她還記得，幾日前分別的時候，他也是一句對不起。
……
小零以為，她哀求過後，那個男子會不舍，會改變決心。然而誰知，那個男子怔了良久，說出的卻是一句滿是歉然的，“對不起。”他還是要走。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終於小零再也忍不住，一邊深低下頭，一邊咬緊下唇，倔強又執著地問道。
……
是啊，到底為什麼？
她遲遲不能明白，他離去，究竟是為何。真的是因為與潭女爭執，與她針鋒相對才會離去的嗎？還是，如他所說，因為她的心中可以同時裝下兩個男人，所以他離去了？
月，你是我的摯友，我的心中當然會裝下你。
你究竟為何要走？
良久，小零陷入了沉思，仍舊低著頭，目光落在地麵有些恍惚有些哀傷。她麵前的男子也沒有打擾她，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她，然後一陣風吹過後，又是三個字彌漫開來。
“對不起。”
又是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不顧你的哀求，還是離你而去。
終於，小零抬起頭來，與他對上目光，身軀在風中微微顫抖。
“既然走了，為何又忽然回來？”然而緊盯著他，她問出口的，卻是如此一個問題。月下，她的眸子泛著異樣的光彩，精致卻倔強，像是一抹來自天堂的微光。
流玥一怔，一抹失落不易察覺地在眸底流淌開來，“零兒，你不願再見到我嗎？”
“不……”
一聽他是誤會了，小零趕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隻是不知如何跟他解釋——她不是不想再見到他，隻是，忽然與他重逢，她的心非常亂，非常酸楚。
“我、我隻是……不知怎樣繼續麵對你。”
終於，她如實回答。
流玥反應過來，目光再次變得滿是歉然，“對不起，是我傷了你。”說到這，他頓住，又抬起頭來淡淡地望著天邊那抹月色，“我很思念你，始終沒有走遠。今晚意識到你可能陷入了危機，便趕去營救你。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麵。”
這是一段充滿了惆悵的話語，聽得那個女子心底一味地酸楚。
如此說來，她還要感謝這次意外，讓她有了與月神重逢的機會？
原來，他根本沒有走遠，就在可以看得到她的地方。
如果她細心些，是不是在那些地方，她也可以見到他？
“月，我也很想你，大家都很想你……”驀地，她微微抬起頭，深吸一口，對他道出思念。因為確定了這次意外不是流玥造成的，小零對他的戒備早已消失，此刻一如既往的非常信任他。
她麵前的男子卻沒有說話，意識到了她還有下一句話要說，便靜靜地聆聽著。
“所以……回來吧。”
她勸他歸來，重新成為他們的同伴。
可是那個男子卻孤寂無奈地一笑，緊接著，搖了搖頭。
“我是不會回去的。”
再次回到你的身邊，望著你與別的男人甜甜蜜蜜，我的心會痛，會傷痕累累。
一聽，那個女子慌了，淚水終於再次滾落。她卻什麼都不顧，隻苦苦追問，“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大家都很想你！”口吻有些焦急，看得出來她非常希望月神回歸。
至於眾神究竟想不想他，她才不管！
總之她很想！
“我已經走了，如何回得去？”
終於流玥妥協了，隻是如此反問，將小零問得一愣。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神色不免更加無助，“隻要你想回來，大家隨時歡迎你，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夥伴！”
夥伴……嗬，夥伴……
那一霎，月下，那個孤寂的男子明顯無奈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夥伴，他配擁有夥伴嗎？
他渴望擁有陪伴，可是他不配。
良久，氣氛陷入了沉默，二人誰也沒有再說話。隻風聲在耳畔回繞，像是天地的輕吟，卻錐心刺骨。終於女子欲要再次開口，勸慰眼前的男子歸來，卻被他打斷。
“零兒。”他的神色恢複了淡然，叫住她，甚至有些冰冷，“我隻是答應了雪神來救你，現在，跟我回去吧。我會把你送回他的身邊。”說完，他淡淡地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態，卻冷漠至極。
為此小零愣住了，一顆心不安又疼痛地跳動著。
雪？是雪叫他來救自己的？那麼他沒事吧，為什麼他不親自來？
還有……月這話是什麼意思？
“然後呢？”想著，她沒有伸出手回應他，隻是倔強地如此追問，“然後你就再次走了嗎？除非我再出事，否則一輩子也不見我？”說著她眼眶一紅，兩滴熱淚再次滾落。
月，我的摯友，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
流玥沒有說話，動作就這樣僵硬在空中，氣氛轉瞬凝重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仿佛凝滯了一般，他們就像是一對被命運遺忘在時光長河中的孤獨的同伴。
——與孤獨為友，與時光為敵。
良久，他終於淡漠地收回手，直起身子別過頭不再望她，隻淡淡道：“上任夜神也來了。”他要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再為他悲傷、倔強。
自然，小零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
一聽她錯愕地睜大了眼睛，麵上寫滿不可置信，“你說上任夜神？”話音剛落，她忽然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那麼那個綁架她的人，巫索口中的女子，就是上任夜神嗎？！
“雪呢？！”
很快她反應過來，又倉皇地問道。
“去追她了。”
流玥卻很淡定，口吻幾乎波瀾不驚，隻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便又別開了目光。
這下小零的思緒一片混亂，難怪他沒有親自來救她。原來，是去追上任夜神了。她自然是無比擔心他，可是，為什麼心中除了擔憂，還有隱隱的酸楚？
她就知道，上任夜神，那個女子遲早要重新出現在他們的世界中。
“月……”良久，小零抬起頭緊緊凝視著眼前的男子，目光企盼，“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流玥回過神，點了點頭。
她終於可以放過自己了……
——
“月，你知道嗎？敵人是易容成你的模樣，才將我綁架的。”被月神抱在懷中，在屋頂上乘著月色掠走的時候，女子沒有閑著，而是將頭輕輕枕在他的胸前，跟他說話。
那一霎，她清楚地感到，男子的腳步遲疑了下，速度有一刹那的減慢，卻很快恢複。
“你說什麼？”
他顯然驚訝了，他哪裏能知道，敵人會易容成他的模樣，然後，將她綁架。
“對不起……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綁架了我。”
小零低下頭，神色有些局促不安。她決定對他坦白，雖然知道他很有可能因此責怪自己，可是，她認為不應該瞞著他。他是她的摯友啊，是她那麼信任的人，盡管他們很有可能再一次分別。
流玥確實愣了一愣，隻是很快回過神來，低頭望了一眼懷中的女子，溫雅一笑。
“沒關係，最終你還是選擇了相信我不是嗎？”他自然沒有怪她，否則，不是正中敵人下懷嗎？敵人的目的分明是想他們之間互相猜忌，甚至反目成仇。
總之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否則剛剛不會懇請他回來，這就夠了。
他的懷中，小零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其實，都是巫索的功勞。是巫索告訴她，敵人體態輕盈，是女子的姿態，絕不是月神，她才會毫無顧慮地相信他的。頭開始，她確實懷疑他，甚至心底對他滿是不解。
可是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畢竟他還不認識巫索。
也許在他眼裏，巫索還是一個大壞蛋，剛剛可是將她“綁走”了啊。
“月……你說，雪不會有事吧？”
氣氛靜謐下來，那個女子又不可控製地想起那個雪白的男子來，心底不由得滿是擔憂。風中，她的聲音很輕，卻隱約能聽出那其中的愛意。
為此男子一怔，一股苦澀於心底無邊無際漫延開來。
然而表麵上，他還是若無其事地溫雅一笑，收緊雙臂，將她擁得更緊，安慰她。
“不會的，他可是雪神啊。”
不過這句話，倒是真心的。與雪神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發現，他確實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物，不光實力高強，就連氣質都有王者霸氣，氣場強大得仿佛連天地都可以震懾住。
他雖然不願承認，不過，這是事實。
一聽他這樣說，小零稍稍安下心來，微閉雙眸，不再說話。
剛剛的小插曲過後，她停止了哭泣，他也不再一副淡漠冰冷的模樣。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回到了從前的親密，彼此之間一如既往的默契。不論發生了什麼，他們都是彼此的摯友，不是嗎？
月下，他們相偎相依的身影，美好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