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陵城。
“誒,你聽說了嗎?昨晚秘藥堂失火,整座秘藥堂都化為了灰燼!我聽說,神醫安影也在這場大火中喪生了!”
“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會沒有聽說呢!整座醫館的人無一幸免!”
“天哪……真是天降橫禍啊!”
轉天,秘藥堂的大火在陵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件事。秘藥堂坐落在繁華路段,這裏一旦發生意外,便會鬧得滿城風雨。隻是因為秘藥堂是一座獨立的建築物,它的失火並未牽連到其他的房屋。
人們不僅為這次意外事件哀傷,又為失去了一位天才神醫而惋惜不已。
某一簡陋的茶館中,一個角落靠窗的位子,一個神秘男人聽聞旁邊那桌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免一愣。
茶杯送到嘴邊,卻立馬又被放下。
陵城的天才少年,神醫安影也在這場大火中喪生了?
事出蹊蹺啊……
神秘男人暗自思忖,目光凝在桌麵上,神秘莫測。他頭戴鬥笠,鬥笠投下的陰影幾乎遮住了整張臉,叫人望不見。一身青褐色的袍子,一頭漆黑的長發。
遠遠望去,身影有些淒哀,有些孤獨。
——
這家茶館離秘藥堂並不遠,風吹得輕緩,一股濃重的灰燼的味道卻還是撲麵而來。
男子不由得蹙了下眉,旋即微微抬起頭,望著不遠處那座已不複存在的醫館曾經坐落的地方,神色些許凝重。看來如今也隻有到那裏一探究竟,才有可能解開謎團了。
想著,男子二話不說朝那裏走去。
神界是個傳奇的世界,這裏的萬物,生長在一片充滿了幻想與驚奇的土地。一場大火過後,瘡痍橫生,滿地灰燼,土地卻在一夕之間,已漸漸恢複了原本的樣貌。本焦黑的土地,已漸漸褪去了被焚燒的痕跡,長出了新的地皮。
雖然風中還殘留著濃重的灼燒味,相比深夜,卻已減輕很多。
站在這片正漸漸恢複健康的地麵,男子利用巫術將身體隱形在空中,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如今這裏可是焦點地帶,他一個頭戴鬥笠的人站在空地中央,很難免不會引人注目。
他不是神界的人,還是低調行事的好。
環視著四周,男子的神色很是淡然。然而緊接著,他的目光就凝在某一點上,神色變得微微錯愕。地上,一件華麗如羽的袍子映入他的眼簾——那應該就是神醫安影整日披在身上的袍子。
他聽說,神醫安影於大火中喪生,隻留下這一身袍子。
靜靜地走過去,蹲下,他聚精會神地盯著袍子,神色愈發凝重。
怎麼看都不對勁。
這件袍子並未被燒焦,依稀可辨原本的模樣,很顯然袍子的主人並沒有被大火團團包裹。既然如此,他人呢?難道被大火焚燒的時候,他還有力氣脫下袍子,將它扔到大火外?
如果安影神醫真的死了,那麼他留下的這身袍子就太可疑了。
如果他沒死,更可疑。
沉思良久,男子忽而無奈地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站起身。
雪神中毒,屠殺事件,意外失火……
這三件事,究竟有何關聯?
這一切,真的隻是馬憂蓮的考驗嗎?
他本以為,來到秘藥堂一探究竟,可以解開種種謎團。然而事實是,迷霧重重變得更加難解。如今……應該去找眾神了吧,找到了他們,這件事才會真相大白吧?
思忖過後,男子靜默地閉上了眼睛,開始於冥冥之中搜尋著那抹他日日夜夜思念的氣息。
然而幾秒鍾後,他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他沒有搜尋到那抹思念的氣息,卻搜尋到了一抹熟悉至極的氣息!
——冥冥之中,他捕捉到了一抹巫人的氣息,就在這個屬於眾神的世界。
——
一家酒樓中,二樓一間靠近角落的寢室。
“咿呀——”
深吸一口,巫索推開門,靜靜地走了進去。
仿佛是早就預料了他的到來一樣,在他推門而進之時,窗邊一張神秘的身影忽然顯現出來。相比巫索,他的身影更加神秘。那是一個男人,身穿鬥篷,頭戴黑色帽子,宛若死神。
男人看都沒有看巫索,隻是神秘詭異地站在窗邊,背脊微微佝僂,看得出年事已高。
巫索關上門,朝他走去,同他一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淡淡地叫道:“師傅。”男人仍舊沒有說話,隻是不易察覺地點了下頭,陽光下的身姿莫測如影。
這次,巫索微微歎了口氣。
這個老男人的頑皮與神秘,他可是早就見識過的。
“你怎麼來了?”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據他所知,神界這個世界是有著很強的封印的,外界的人想要進入必須懂得解除封印的咒語。否則,身體中必須流淌著神的血統。巫索顯然是後者,雖然如今身為巫人,但骨子裏可是神族後裔,想要進入神界根本輕而易舉。但至於他的師傅,那個巫界奇人是如何進入的,就不得而知了。
為此他詢問道。
“這個世界上,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嗎?”男人卻隻如此回答,話音剛落,一抹詭異的笑微微揚起在唇角。
巫索早已習慣他的我行我素,為此沒有再說甚,隻繼續道:“我不管你來這裏做什麼,隻是,不許妨礙我的行動。”對自己的師傅說話,他卻從來不會畢恭畢敬,反正他的師傅從來不會計較這些。
況且,有的時候對這個我行我素的老頭,他是真的無可奈何。
“當然,我什麼時候管過你。”男人想也沒想答應了,隻是嘴角的笑愈發詭異,“如今你也從禁地中解脫,恢複自由了,以後,便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吧。我當然不會阻礙你,隻是,你也給我記住,對外不許說你我認識,更不許說你是我的徒弟。”他還不知道這小子來到神界,是為了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嗎?既然如此,他絕對不許他對別人說自己認識他這個巫界奇人。
好戲才剛剛上演,他可不想這麼快暴露自己的身份與行蹤。
巫索點點頭,不再說話,麵上一絲的錯愕都沒有。
這些他早就對他說過,對外,誰也不知道他是巫齊的徒弟。一個是占卜師,一個是巫師,性格迥異,誰能知道他們是師徒呢?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
他們都是巫界奇人,都是巫界響當當的大人物。
是的,那個宛若死神的神秘男人,正是巫齊。
“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沉默良久,巫索淡淡道。
此次來到神界,確實如巫齊所料,巫索是為了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弟弟。他身中劇毒,他實在不放心,很早便來到了神界,一直潛伏在眾神身邊。他們去到秘藥堂求醫,還結識了神醫安影,這些他都知道。隻要能跟著他們到陵山找到九葉草,看弟弟平安無事了,他便可以放下心來離去了。隻是誰知道,秘藥堂遭屠殺,還在一夕之間化為灰燼,發生了這樣大的事。
剛剛他又去查探了下,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其中,諸多蹊蹺。
他昨晚睡得早,那場大火正在焚燒的時候,他還在附近一家酒樓休憩。誰知醒來時,秘藥堂已被焚燒殆盡,眾神與那個神醫少年也已不見了蹤影。
正當他想追蹤的時候,他竟意外尋到了師傅巫齊的氣息。
——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竟然也來到了神界,而且,恰巧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過那個老頭向來神秘又詭異,陰晴不定,正如他所說——隻要想去,還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為此他也沒有多想什麼,反正他們師徒向來都有自己的人生,平時交集並不多,從來不會幹預彼此的事情。
如今見他一麵,簡單地敘敘舊,明白他沒有什麼事情找自己後,他便要走了。
他實在放心不下眾神,隻想趕快去尋找他們的蹤跡。
“有事我會去找你的。”
巫齊頭也不抬,如此說,言外之意便是——沒事別再來找我。
巫索自然領會了,隻是也沒有在意,二話不說轉身離去。他的背影莫名的淒哀,儼然一副流浪者的姿態,將天地的孤獨都凝結在心頭,令身影被歲月洗滌得愈發內斂。
終於,巫齊淡淡地扭過頭,凝視著他的背影。
這是他們見麵之後,他第一次看他。
隻是目光中沒有對徒弟的愛憐,也沒有不舍,有的,隻是神秘與詭異。
驀地,他的唇角笑意加深,詭異得華麗。
——故事愈發精彩了啊。
——
出去的時候,已是正午。
深秋了,天氣愈發涼爽,終究有了嚴寒的味道。巫索淡淡地抬起頭,深秋正午的天空,卻是清涼一片,陽光燦爛卻顯得有些蒼白。望著如此的天空,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張雪白的身影。
冬天就快到了,屬於雪的季節,就快到了……
如果不是你身中劇毒,此生,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我想,有吧。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因為,你是我後半生的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