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大亮,整座秘藥堂卻被陰霾籠罩,一片死寂的氣息。
安影將整件事完完整整地敘述了一遍,一個細節都沒有落下,說到最後,又重複道:“所以,我為私自為你診治的行為,向你道歉。”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夕之間,這個少年真的成長起來了。
又或許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而他善於偽裝。隻是因為如今發生了一些事,偽裝被打破了,他流露出真實的一麵。
不過非常時期,眾神也沒有在意。
聽完,潭女些許恍惚,隻是因為提前預料到,也沒有太驚訝。她隻是沒有想到,那個丫頭竟然那麼傻,竟會想到半夜孤身一人,上山去采藥。雖然那座山不是陵山,隻是一座小山,離秘藥堂也不遠,但是,她一個人還是太危險。
那種藥,是專門可以恢複守護神元氣的藥草,是很普通的一種藥草,隻是生長在山中,並不好尋,當然也不難。
然而,如果半夜去尋,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我、我隻是希望姐姐在上路前,可以恢複元氣,這樣一路上才不會太累……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不會同意我去,我又怕耽誤大家的行程,便想到一個人去尋藥。我心想,一整夜的時間,足夠我采完藥回來了……”
終於在新一輪沉默要降臨之際,青兒開口。
她的聲音很小,聽起來很是沒有底氣,生怕潭女和眾人責怪自己的任性。
然而眾人誰都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尤其是潭女,她雖然外表一貫的清冷,可是心底委實感動。也不顧眾人的注視,她忽而抬起手,輕輕揉了揉青兒的頭,動作很罕見地滿是寵溺。
“傻丫頭,我沒事,不需要什麼藥草。”
雖然元氣大損,時不時就會感到有氣無力,可是,這並沒有影響她的正常生活啊。她還是守護神,還是雪神奴仆,還是這個團隊中的一份子。幾百年,一轉眼就過去,到時她自然會恢複元氣。
更何況,她的妹妹沒事,她認為做什麼都值得。
這個丫頭竟然想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去上山采藥,回來還想瞞著她讓她服下,真是令她哭笑不得。
然而潭女越說沒事,青兒越傷心,終於她再也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滑落下來。
“可是……”她有些泣不成聲,卻還是斷斷續續地說:“可是你都是因為我才這樣的……”當安影告訴她,她的姐姐可能是因為運用了太過高級的法術,而使得身體吃不消,元氣才會大損的。她不傻,她猜到了是姐姐為了救自己才變成這樣的。那日在第三場考驗夢境中,她得救醒來的時候姐姐就在身邊,而且,一副虛弱憔悴的模樣。
聞言,潭女一怔。
是誰說這個丫頭粗枝大葉,單純天真的?
有的時候,她比任何人都要敏銳,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明亮。
驀地,潭女一笑,神情終於不再清冷,眸中第一次閃爍著柔和的光。她的手遲遲沒有放下,一直放在青兒的頭頂,動作寵溺,“你是我妹妹,值得。”
青兒:“……”
此話一出,幾乎連天地都溫暖。
青兒終於再也忍不住,一咧嘴“嗚哇——”一聲放聲痛哭,旋即朝姐姐的懷抱撲去。
潭女淺笑著,再不說話,隻輕輕拍著她的背。
另一邊,眾人都沉默下來,每個人的神色都很欣慰。有的時候,他們真的會覺得——這對結拜姐妹,根本就是親姐妹。尤其是潭女,對青兒太好,以至於不認識她們的人,都會誤認為青兒是她的親妹妹。
或許,有的時候,沒有血緣關係的親情,更溫暖。
就這樣,眾人對青兒的懷疑解除。
然而同伴之間的懷疑,還沒完。
就在那對姐妹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忽然一旁一直沉默的另一個女仆,又將矛頭指向了另一位守護神。這次,不出所料,是流玥了,那個昨晚有著大計劃的月神。
“我、我昨天好像在屋頂看到了一個人……”
青兒停止了哭泣,安靜下來時,忽然那個一直沉默的女仆有些猶豫不定地開口。說著她低下頭去,不敢直視眾人。畢竟指控守護神,還是可能與屠殺事件有關聯的守護神,實在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
“……”
那一霎,眾人愣住。
流玥則神色一凝,眉心難以察覺地微蹙了下,旋即淡漠地放下了筷子。被看到了嗎?然而被看到了,如今還即將被指控,他卻一如既往的淡定。
就好像,他根本不怕,又或者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另一邊,有一位守護神一直在注意著流玥,將他微小的麵部神情盡收眼底。正是剛毅的玉神,然而有些淡淡地冷笑一下,他卻繼續無言。就在這時,一個清幽倔強的聲音響起,替他問出那個問題:“……是誰?”
不知為何,小零有些心慌。
又有他們的同伴,要被懷疑了嗎?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將眾神都牽扯進去,難辨清白。
然而那個女仆深深地低下頭去,根本不敢指出那個人是誰。直到安影給她鼓了氣,“你就直說吧,是這裏的某個人?”她點點頭,全身戰栗著,“是、是他……”
終於,她鼓足勇氣,顫顫巍巍地舉起手。
方向,指向那個似月孤寂的男子。
“……”
那一霎,眾人再次愣住,小零更是瞠目結舌。
竟然是月?!
在眾人狐疑與錯愕的注視下,那個男子卻不慌不忙,甚為淡然,淡然到微微冷酷絕殺。小零不免心慌了,望著他,竟感到了失去與別離的意味。
月……他變了。
他遲遲沒有說話,好似根本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就在這時,玉狄一句冷冷的剛毅的話語,令氣氛緊張到極點,“昨晚,我確實感到了一抹不尋常的殺氣。”說到這,他微微一頓,抬起眸子,直直凝視著流玥,口吻冷酷,“來自守護神。”
除了小零沒有聽清那弦外之音,眾人全部了然於心——
月神被玉神懷疑了,而且,證據充足。
沒錯,玉狄早就在提防流玥了。準確地說,自從流玥結識眾神那天起,他沒有一天對他放鬆警惕。雖然有的時候,他與眾神並肩作戰,默契十足,可是,他的氣息終究神秘到令他警覺。
總覺得,這個月神有著不平凡的過去。
而他的過去,直接威脅著他的同伴,與他要保護的人——雪神。
“半夜我察覺到了不對勁,到屋頂一探究竟,發現不尋常才心起殺機,流露出殺氣。”驀地,流玥淡淡地如此說道。他沒有否認屋頂上那個人是自己,也沒有否認那抹殺氣是自己的,可是,他撒了謊。
他昨晚,是要暗殺雪神的,根本不是察覺到了屠殺事件的發生。
那個時候還是初夜,夜晚還一片寂靜,事件根本沒有發生。
隻是這件事還不能說出來,至少,他現在還沒有離去的意思。
既然如此,便要繼續偽裝。
另一邊,那個全身雪白的男子本低頭淡漠地喝粥,此刻忽然淡淡地抬起了頭。目光一沉,變得霸道又淩厲。望了一眼那個孤寂的男子,他神色冰寒——
又是反讀心術。
這個月神,果真不簡單。
除了雪和玉狄,眾人似乎都信了他的解釋。然而倏地響起一個清冷淡漠的聲音,是潭女,她也沒有完全相信流玥,“何以證明?”畢竟她也是雪神奴仆,當有人對自己的主子構成威脅時,他們做奴仆的,便會無比警覺,用堅硬冰冷的防護,隔絕一切危險。
“……”
流玥一怔,神色些許錯愕。
看來不相信自己的人,還真的多啊。
沒錯,他錯愕完全是因為很多人不相信他,懷疑他,而不是因為潭女要他證明。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是個神秘危險的人物,他們不相信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小零完全慌了,不,她不要看到大家懷疑月。
月是清白的!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能說些什麼為他辯解,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懷疑另一個同伴。
就在這時,那個華麗的少年,沉寂良久過後忽然抬起頭。
“我可以作證。”
淡淡的一句話,卻令眾人驚愕無比。流玥更是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華麗的少年竟然會幫自己說話。可是,他要如何證明?跟他一樣,編一個謊言嗎?
然而接下來安影說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昨天就在屋頂附近,無意間看到了流玥。他確實與屠殺事件沒有關係,我可以作證,後來,他從屋頂下來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有人作證,流玥的嫌疑終於被澄清。
然而眾人還是驚愕,小零不免問道:“可是你昨晚怎麼會出現在屋頂附近呢?那月就沒有注意到你嗎?”以月神的實力,如果有人暗中洞察著自己,他不可能渾然不覺。
流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有這樣的疑惑。
“不,昨晚我不是以這樣的形態出現的。”
昨晚,屋頂附近的一棵大樹上,隱藏著一隻天堂鳥,靜靜地注視著月神。
——安影,就是那隻天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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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今天身體很不舒服,暫且一更,望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