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上午停的,那時,青兒正好睡醒。
說也奇怪,這個心思單純的丫頭睡眠質量一向好,這回卻早早醒了。可能因為一心惦念著自己的義姐。還記得在考驗夢境中,她被敵人綁架到了一座木屋。
後來,敵人臨走前,用堅冰將她冰封。
得救的時候,義姐就在自己身旁。她知道,肯定是她救了自己。得救及時,她沒什麼大礙,可是,義姐卻像是一下子生了一場大病似的,甚為憔悴。她雖心思單純,粗枝大葉,這個還是能看出來的。
她早就在擔心她了,生怕她生了什麼病。
此刻正好有了機會——他們來到陵城尋醫,她就想讓神醫沒事的時候幫她的義姐診斷診斷。如果沒什麼事,她也好放心了。
所以睡醒後,她在眾神寢室外轉了一圈,發現眾神尚在沉睡後,便去尋安影了。
說也奇怪,秘藥堂看似大,卻空曠得很,有種人煙稀少的感覺。後院除了幾個仆人,好像就沒有別人了一般,冷清得竟有些淒涼。因為雨剛停,泥土地上充滿了泥濘。青兒便尋著一條用石磚鋪成的路朝前堂走去,終於不一會兒迎麵走來一個剛從前堂過來的女仆,青兒立刻叫住她,“請問安影神醫在前麵嗎?”
因為自家少爺交待過這是貴賓,女仆看到青兒,很是恭敬,“在的,可用奴婢去通報一聲?”
青兒笑笑,“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好了,謝謝!”
前堂,剛剛走到院落,便有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傳來。相比後院,這裏要熱鬧多了。知道安影在救死扶傷,她也不好去打擾,就坐在石階上靜靜地等。
晌午,安影終於忙完。
穿過院落欲走到後院時,忽然大門旁的石階上,一張青色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咦,那不是愛神青兒嗎?
經過短時間的相處,二人雖不算熟絡,卻也說過幾句話,也算是認識。為此他改變方向,徑直朝她走去,腳步一蹦一跳,很是歡脫。“嗨!”蹦到石階上,他爽朗地打招呼,旋即二話不說在她身邊坐下。
一見到他,青兒立馬咧嘴一笑,純真可愛。
“嘿嘿!”
“你在這裏做什麼?”
“賞景啊。”她望著地上的積水,在陽光下煥發出金色光芒,笑得單純燦爛,毫不猶豫地回答。雖然其實是有事找他,不過此時此刻,她確實是在賞景啊。
終歸是最單純的神,就算有心事,仍是一副快樂無憂的模樣。
安影自然被感染了,也毫無保留地笑起來。
反正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天氣又這麼好,不如就在這裏聊一聊天好了。忙碌了一上午,確實該放鬆下了。
“青兒,可以這麼叫你吧?”
“當然可以啊!”
“嘿嘿,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安影!對了,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雪一直往零姐姐叫‘奴兒’呢?”一邊欣賞雨後的美景,安影一邊閑聊似的問道。這個問題他一直很好奇,他們的關係,可不像是主子與奴仆的關係。不過他身旁這個女子,還有玉神和水神是雪的奴仆,他倒是有所耳聞的。
“這個問題啊……”青兒好像犯了難,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具體她也不是很清楚,為此猜測似的回答:“其實小零姐姐本來是個人類的,隻是天生資曆不凡,在上任夜神殞命後,便替代她成為了現任夜神……我想你應該知道,從前主子與上任夜神是什麼關係……”
安影點點頭,他確實知道。
“她死後,主子很傷心……後來小零姐姐出現了,主子便將所有的憤怒與悲傷都發泄在她的身上,隻把她當做奴隸對待……有些事我們也不敢過問,大致就是這樣,總之那段時間主子對小零姐姐非常殘暴。”
這次,安影聽得愕然了。
還有這種事?頭開始的雪神,對現任夜神非常殘暴,把她當做奴隸對待?誰能想到,如今彼此關懷的他們,還有這樣的過去?
忽然青兒想起了什麼,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對了,小零姐姐的額頭有個‘雪’字印記,就是主子刻上去的。”
“……”聽到這兒,安影渾身一哆嗦,倒抽一口冷氣,“刻印?!用什麼刻的?”仔細想想,零姐姐的劉海下,額頭並不光潔,隱約有著什麼印記,但誰能想到是雪神刻上去的。
“大概是鐵釘……”
“可是,零姐姐就不恨雪嗎?”
普通人,受了這樣的肆虐,早就恨他恨得牙根癢癢了吧?如果是他,曾經被那麼殘忍地對待,還被別人用鐵釘在臉上刻字,他一定活不下去了。當然,死之前得拉那個人墊背。
忽然就覺得,那個女子是那麼堅強……
“當然恨啊,怎麼會不恨呢!”說到這些事,青兒有些激動。誰都能看出來,曾經的小零,是無比恨雪的。
“既然如此,曾經恨著對方的他們,如今怎麼會走到一起呢?對吧,他們是一對戀人吧?我看得出來……他們很在意對方呢。”
這次,青兒的眼角微微一抖,心底有些酸楚淌過。但她很快恢複常態,若無其事地笑笑,隻口吻有些恍惚,“是啊……也許,因為有愛才會生恨吧。也或許……因為恨彼此,才會愛得刻骨吧。誰說得清呢。”
安影也聽得恍惚,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說得對呢,愛與恨,從來都糾纏不清,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透的。
短暫的沉默,青兒忽然又抬起頭,這次是絲毫的異樣都不再有。扭過頭,她盯著他的側臉,神色微微企盼,“安影,我有事情拜托你,你能答應我嗎?”
“當然能啊,什麼事?”
回過神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甚為爽快。
“能不能請你……替我姐診斷一下?我覺得她的精神很不好,像是生了病,所以想拜托你診治她一下。”
“你姐?”安影一愣,這個女子還有姐?
青兒恍然,“啊……就是潭女,水神,她是我義姐。我們是結拜姐妹。”
是水神嗎?那個身著淺藍色紗裙,身姿清冷的守護神?原來她是青兒的姐姐……安影側頭想了下,在腦中搜尋著關於潭女的記憶。其實他對她印象很深,就如青兒所說,她望起來虛弱無力,好像生了病。
其實不用她說,他也會找機會為她診斷一下的。
為此他再次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我會的,放心吧!”說著他便起身要走,“走,我們該吃飯咯!”然而剛邁動腳步,衣角卻被青兒拉住,“等等……”
“怎麼啦?”
她也站起來,縮回手捏著自己的衣角,“能不能偷偷地診斷?就是不讓她知道?”
安影愣了,“為什麼?”
“如果光明正大地,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隻能悄悄的,用一些不會被她察覺的方法……還有,千萬不要告訴她我來找你說過這個事情,我不想讓她擔心……”
其實,根本就是義姐不想讓她擔心,才會不肯告訴她自己是怎麼了。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為了讓義姐不察覺到不起疑心,如今,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安影雖然覺得錯愕,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罷了,別管為什麼,就答應她好了。反正對於他來說,這也不是難事。他確實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為人診斷,甚至可以,不被察覺地治好別人的隱疾。
他自然沒想到,這件事,會成為日後發生的那些後繼事件的鋪墊。
“真的,你答應我了?!”
“嗯嗯,你就放心吧!”
“太好了,謝謝你!”
“好啦,我們該去吃飯咯!我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後院,滿是寂靜,很顯然眾神還在睡。安影和青兒便沒有去打擾他們,隻簡單找了間屋子把午飯吃了。吃過午飯,二人都去前堂了,安影繼續忙碌,青兒則像個丫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傍晚時分,二人終於忙完,回來時眾神陸陸續續都醒了。
“零姐姐!”
小零本站在秋葉凋零的樹下,與流玥招手,忽然從大門傳來一聲親切的呼喚,旋即一張華麗的身影便蹦蹦跳跳,到了自己麵前。她回過神,笑著打招呼:“安影啊!”
“咦,青兒,你早就醒了啊?”見青兒跟在安影身後過來,神之焱怔住。
青兒咧嘴一笑,“嘿嘿,我可不像你們,錯過了午飯哦!”剛走過來時,她聽到了神之焱的那段話,調侃他,笑容俏皮又些許狡黠。
就在這時,陸續“咿呀——”兩聲響起。
兩間寢室的門被相繼打開,站在門內的,是玉狄和潭女,兩人都神色微微不耐又無奈,很顯然是被吵醒的。神之淼一見,直接瞪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你看,他們都被你吵醒了!”
神之焱卻頗為厚臉皮,根本沒覺得抱歉,反而朝那兩人大喊:“同誌們,該吃飯了!”
“才是傍晚時分,吃哪門子的飯啊?!”
這次,針對神之焱的是安影這個“小鬼”。
“我就要吃,你管呢!”
“我就要管,哼,信不信我吩咐廚房不給你做飯了!”
兩人又吵鬧起來,簡直是死對頭。
傍晚時分,天際泛黃,仿佛一支毛筆,蘸足了金黃色,在天空上畫下絢爛的一筆。風吹得不急不緩,帶著淡淡的特屬於秋季的香,將餘暉吹散在庭院各個角落。
這個庭院,終於不再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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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抱歉,今天事情多,更新晚了很久。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