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
一個半小時後,流玥終於從高級餐廳出來。
外麵暮色正濃,華燈初上,城市的夜景總是泛著浮華。這是他這個守護神沒有見慣的光景,他認為新鮮,卻同樣也覺得冰冷。微揚起頭,天際明明皎潔的月色,卻顯得黯淡。
在都市的夜晚,連月的光華都被湮沒了呢。
驀地,流玥孤寂地歎息一聲。但他心知小零還在等他,來不及多出神,趕忙提著外賣袋朝另一座城市的星級酒店走去。
為了找到小零愛吃的,流玥特地來到了她的故鄉——K市。K市可是座大城市,這條道路又是城市的繁華地帶,為此街頭很是熱鬧。
因為走得太匆忙,在一個拐角處,流玥與迎麵的路人撞了個滿懷。
“啊!”
被撞的那人高聲尖叫起來,顯然很是不耐。
明明是個女人,力氣卻大得很,走得也快,為此流玥被撞出去老遠。因為撞得太狠,流玥幾乎眼前一黑,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頭腦一陣晃痛,混亂之中,他赫然感到手中一鬆,袋子從自己手中滑了出去!
為此流玥大驚,心底直呼糟糕,果然站穩後定睛一看,飯菜灑了滿地,甚是狼藉。
那一霎,流玥不免懊惱地蹙起眉頭,一改溫文爾雅的神態。
“我說你沒長眼睛是不是?!知不知道把老娘撞得多疼?!”女人十足的潑婦姿態,雙手叉腰指著麵前那個溫柔俊逸的男人,張口便罵,跋扈得要命。
聞言,流玥一愣,落在地上的目光微微一凝。
這個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微微錯愕地抬起頭來,流玥望向女人的臉,一刹那愣在原地。
這個女人,正是小零的姑姑,張雲麗。
真是冤家路窄。
無奈地望了張雲麗一眼,流玥心底如此感慨道。半年前,他可是親眼目睹了這個女人是如何虐待自己的侄女的。不但囂張跋扈,喜歡像個潑婦一般大吼大叫,還喜動手打人。
流玥心底早就對張雲麗多有偏見了,他曾經甚至認為過,上次就那樣帶小零走了,太便宜這個女人了。
她敢那麼對小零,絕不能輕易放過。
此刻他們竟然在這裏相遇了,真是冤家路窄。
就這樣,流玥望著眼前的女人,一貫溫雅的神態充滿了冰冷與不屑。
眼前的女人,還是那副嘴臉,一點兒沒變。
另一邊,張雲麗見眼前那被自己大罵的男人竟然愣著不說話,以為是被自己嚇壞了,氣焰一下子減弱許多。仔細看眼前的人,很是特別。竟是一頭銀灰色的頭發,麵容簡直可以用通俗的“帥呆了”來形容,同時氣質那麼高貴,連她張雲麗都一眼便看出了此人不是普通人。除此,他西裝革履,打扮很是光鮮,一看就是有錢人。
再低頭一看,滿地的狼藉,湯湯水水的幾乎撒了一地,張雲麗竟然不好意思了,同時對眼前的男人心生了巴結的念頭。
“哎喲,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啊!”
張雲麗滿臉諂笑,甚至對流玥點頭哈腰說道。
她這副模樣,自然惹來流玥一聲冷笑。流玥幾乎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張諂笑的臉,第一次溫柔的麵孔,有了冷酷的意味。
“你就是雲麗餐廳的老板娘吧?”
流玥沒有理會她的巴結,隻如此問道。至於雲麗餐廳,那自然便是張雲麗開的餐廳。那時的流玥,一雙星眸望起來那麼神秘。誰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能知道,因為張雲麗傷害虐待小零的緣故,他對她很是厭惡。
一聽,張雲麗滿臉的受寵若驚,沒想到眼前這位達官貴人竟然認識自己。
“是是,我就是!您認識我?”
“我的外賣都灑在地上了,不如,請我到你的餐廳坐一坐如何?”
神秘一笑,流玥淡漠地說道。
聞言,張雲麗再次望了一眼滿地的狼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哈腰應著:“好好,當然好了!就在前麵不遠處,我給您帶路,去那裏坐一坐!”何止坐一坐啊,張雲麗知道,這位貴人是要去她的餐廳再打包一份飯菜啊。
這可真是太好了,這下遇到貴人了!
如果能跟這樣一個人打好關係,她以後的生意可就不用愁了!
想著,張雲麗笑得愈發合不攏嘴。
其實她並沒有急事,剛才她隻是要去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步伐向來都那麼橫衝直撞。此刻一聽流玥要去自己家的餐廳吃飯,不假思索便改了行程,而給流玥帶路了。
她身後,流玥靜靜地跟著她,隻是目光眺望著前方,幾乎都不屑於望到這個女人的背影。但一想起小零,他的神色又溫柔下來,此刻還有隱憂。
零兒,拜托你等一等,我辦完事,立馬回去……
剛剛的外賣全部灑了,流玥知道,就算是回去剛剛那家餐廳再打包一份,小零仍然要等。於是他便決定,既然遇到了她的姑姑,索性便到她姑姑開的餐廳,“坐一坐”,然後……
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徹底了結小零與姑姑家的恩怨。
——
雲麗餐廳。
這家餐廳的生意向來不錯,現在正是客人最多的時間,幾乎座無虛席。隻是流玥實在很不喜歡這裏的環境,一推開門,一股刺鼻的煙草味道撲麵而來,幾乎嗆得喉嚨生疼。
為此流玥蹙了下眉,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張雲麗發現了他的異常,立刻抓住了這個巴結他的好機會,為此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低腰笑道:“哎喲您看,嗓子不舒服了吧,您先坐,我去給您倒杯水!”說著她將流玥拉到一個角落坐下,要是平時,她一定要給流玥坐最好的座位,隻是此刻隻剩下這處角落有空位了。
流玥未置可否,坐下後沒再看她。
他一貫的溫文爾雅,一貫的神秘亦孤寂,隻是在麵對這個中年婦女時,總是忍不住冷漠,甚至神情中會帶著厭惡。
就這樣,張雲麗去倒水了,這個角落隻剩下流玥一人。
這是一張靠窗的座位,微微扭過頭去,正好可以望見窗外的都市夜景。隻是因為環境的嘈雜,流玥無心欣賞,況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驀地,他扭過頭來,像一張黑色暗影,潛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洞察著一切。
柔情孤寂的眸子掃過一個又一個的客人,敏銳淩厲。
——他正尋找著目標。
忽然,一個滿臉油光,神情猥褻的中年大叔映入了眼簾。怔了下,流玥滿意一笑,笑容不免更加神秘。很好,他找到目標了,就用那個人下手好了。
流玥用法術調查到,這人是個越獄犯,並且有過前科和案底。這次因為強\/奸\/罪入獄,卻越獄了,並且就在幾天前又犯下一樁搶\/劫\/罪,可謂是個大禍害。
為此流玥滿意地點點頭,鎖定了最終的目標。
殺死這樣一個越獄犯,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
不一會兒,當張雲麗端著一杯水回來的時候,那個角落早已沒了剛剛那個男人的身影。
正在她狐疑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叫,緊接著整個飯店都沸騰了慌亂了。張雲麗大驚,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轉過身去,正看到某一桌的一位客人神情痛苦地癱倒在地上,並且已然昏迷。
不,準確地說是——死亡。
張雲麗差點嚇得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出了什麼事?!
就這樣,整個餐廳都沸騰了。
因為,有個客人在這家餐廳吃飯,因為吃得不幹淨,中毒死了。
之後張雲麗的餐廳被查封,她的人生就此走上絕路。
——
K市,高級餐廳。
流玥再次回到了高級餐廳,想重新打包一份飯菜。他恢複了常態,星眸含笑,柔情的笑,卻遙不可及。這樣的流玥,再正常不過了,仿佛剛剛那個在飯菜中下毒的人,根本不是他。
是的,是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那個越獄犯的飯菜裏下了毒——砒霜。
當然他最終要害的,不是越獄犯,那個越獄犯罪有應得,即便沒有他,他也會得到法律的製裁。他要針對的,是張雲麗,是這家雲麗餐廳。她的餐廳出了這樣的事故,應該很難再運營下去,甚至她會以老板娘的身份對這次事件負責。
坐牢?賠錢?
他也不曉得具體是哪一種,反正哪一種都足以毀掉她的人生。
月神就是這樣的人,看似溫柔,實則心狠得要命。隻要他想守候的人平安無事,開心幸福,別人就算死也不關他的事。同時,傷害了他想守候的人,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然而,隻有麵對一個人時,月神的狠心會動搖。
那便是雪神。
麵對張雲麗,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毀掉她的人生,讓她為傷害小零付出代價。可是麵對雪,他會動搖會退縮。不是因為雪神比他強,也不是因為雪神比他更狠,完全是因為——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傷害那個女子愛的男人。
沒錯,是愛。
他不傻,他知道自己守候的女子,心底愛著別的男人,而那個男人還一再傷害她。
可是,他就是想守候她,沒有理由地守候。
——因為,月注定為夜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