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靜默燃燒著,無聲的空氣,暈染著詭異和森然,灼傷了心與魂。
小零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果然,這就是奴兒的宿命嗎?身為奴兒,必須要任人宰割,不光反抗的力氣沒有,連反抗的勇氣都不能有嗎?
月曾說過,守護神注定背負著太多使命。
雪亦說過,這就是守護神的宿命,他們無從選擇,無從逃避,更無從反抗。
雖然她不知道神魔契約是什麼東西,可是她知道,那是神聖的製約,一旦簽署,便沒有妥協的餘地。
可是……
她還是希望可以逃脫這場即刻降臨的噩夢!
那時,她倔強地站立著,與魔王對視,一雙眸子清幽澄澈,映著鬼火,仿佛在閃耀在燃燒。魔王向前走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始終與魔王保持著距離。
她努力著,她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著,望起來懦弱、笨拙,可是她很倔強,很堅韌。
終於,深呼吸一口,小零緩緩開口,竭力使嗓音不會顫抖。
“你,你不是愛夜的嗎?”
言外之意便是,那為什麼,還會與雪神簽下這樣的契約,答應用我一夜,作為與你談判的籌碼?
聞言,魔王一怔,狹長的眸子很明顯地微眯了下,目光望起來更加狡獪陰厲。停下了緊逼,他站在原地,反問:“你怎麼知道的?”是的,他沒打算否認。
因為,他對夜的愛,是事實。
那一霎,小零感覺心髒狠狠一抽搐,然後開始跳動得倉皇無力,大腦也開始暈眩,令她無所適從。
“我看出來的……”
再次深吸一口,小零輕聲回答,麵色慘白得幾乎給人一種她即將要昏迷的錯覺。早在很久以前,她被魔王抓去魔界,被夜相救的時候,她就看出來魔王對夜的愛意了。他望向夜的時候,狹長的眸子會微微顫抖,同時眸底有欲望流淌。隻是那股欲望,不單單是肉欲。相比對她的欲望,他對夜的要神聖一些,純潔一些。
就是因為得不到夜,所以魔王才會將她當做替身,要得到她嗎?
可是……她不是她的替身!
為什麼那個男人,還有這個萬惡不赦的魔頭都把她當做是上任夜神的替身?!
雪……夜……到底為什麼,我會卷入你們的故事,你們的愛恨糾葛中?
就在這時,天漸又一句話語,令小零一怔,旋即渙散著目光無聲淚流。麵色不禁更加慘白,小零望起來徹底心灰意冷了,內心再也不抱任何的希望可以逃離這場噩夢。
“是啊,我愛她,那又如何?”
一句話,仿佛從地獄吹來的風,冰冷絕望了一切。
那個時候,小零才知道,才頓悟——
原來,一切根本就是一場遊戲。成為守護神,被卷入這個龐大複雜的世界,卷入這群不管是神,還是魔,還是其他幾個世界的人,都在演繹撰寫的神話故事。
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場遊戲。
一場愛情遊戲,大家拚的,不是誰的心最真,而是誰的心最狠。
沒有遊戲規則,強者本身就是規則。弱者隻能任人宰割,承受著難以釋懷的悲傷,然後舔舐著傷口,發誓變強。
遊戲大忌,便是流露真情。
先動情的一方,注定是輸家,輸掉整場人生。
“你們……根本全部是惡魔。”
良久,小零幾乎用盡全力咽下淚水,雙唇緊抿,說出了如此一句狠戾的話語。那一刻,她眸光淩厲,整個人望起來,是無聲的悲壯,難言的心傷。
雪神、上任夜神、阿焱王子、阿淼公主、玉神、水神、愛神,還有魔王、獄王、魅憐,所有到目前為止,出現在這個故事裏的人,根本全部都是惡魔。不,有一個出現在這個故事,但不是惡魔的人——月神。或許他也是,但是至少這些天,他對她很好,暫且不算他。總之這群“惡魔”,一個比一個冰冷,一個比一個無情,大家都在狠拚最終的戰果,都想成為最終的贏家,贏得那個響亮的稱號——
墮情玩家。
小零發誓,這絕對比她玩過的任何一款遊戲都精彩傳奇。
剛入手時,大家都是真情玩家,最終,卻一個個都蛻變為墮情玩家。
無疑,在這場遊戲中,小零是弱者,現在尚是真情玩家。隻能任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所以,當赤身裸體被魔王壓在身下,含淚承歡的時候,小零發誓——
變強,她要變強!
強到不再任人宰割,而是,宰割別人!
——
後來,異次元空間瓦解了。
誰也不能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眾人隻知道,在他們各自尋覓著出口,要逃出異次元空間的時候,又是一陣坍塌和晃動,顛覆了一切。眾人再次昏迷,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湛藍的天空。
眾神回到了人界,魔王和夜則是回到魔界,而獄王和魅憐回到了獄界。
人界,孤島。
黎明之際,晨曦暈染在天邊,陽光泛著淡淡的卻明亮的光彩,充滿了希冀。一座孤島,仿佛一葉扁舟飄搖在大海中央。四周浪花迭起,海風伴隨著浪花互相拍打的聲音,回蕩在一眼無望的海麵。
最先醒來的,是小零。
似乎因為太痛,睜開眼的一瞬間,一股悲傷便襲上心頭,打濕了小零的眸子。眼前,天空湛藍深遠,仿佛倒映著湖麵的一片明鏡,不染纖塵。
然而在此刻的小零看來,天空的美,讓她心酸。
身上還殘留著歡愛過的感覺,意識徹底清醒的那一刻,小零眉心一蹙,一股無盡的恥辱在心底蔓延開來。然而她竭力深呼吸,咽下了淚水。環顧四周,她在一層氤氳的水霧中,望到了眾神的身影。
眾神還在昏迷,姿態各異。
這裏正是孤島邊緣,前麵不遠處便是茫茫大海。目光落在海麵上,仿佛隨著海麵的蕩漾而顫抖著,終於,小零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那一霎,她微微扭過頭,在眼淚滴落的一瞬間,望了一眼近在咫尺,雪的睡顏。
頓時心如刀絞,小零的眼淚不可控製地狂湧而出。
為什麼……他總是讓她這麼痛苦?
然而隻是一眼,小零隻望了他一眼,便絕然扭過頭來。掙紮著站起身,小零顫顫巍巍地朝海邊走去。
她想洗幹淨自己,她想把自己的身子洗幹淨……
雖然在別人看來,小零神情恍惚,步履無力地朝大海邁去,仿佛要投海自盡。然而小零真的純粹隻想把自己的身子洗幹淨,不是她不想死,而是她知道,身後的各位不會讓她死去的。她敢保證,過不久實力比她強百倍的眾神便會醒來。她都醒了,他們沒有理由繼續昏睡。所以,如果真的要自盡,小零一定選一個眾神不知道的地方,靜悄悄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況且,她不能死去。
那個曾拯救了她一生的極品王子說過——
如你所見,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情。不管你穿得暖不暖,不管你有沒有打傘,該下雨的時候就是會下雨。活在這世上,已經不容易了,為什麼還奢求那麼多呢?有個地方能睡覺能吃飯,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回家吧,至少那裏不會下雨。
是他教會她如何生存——
隻要活著,便有希望,便不能隨便放棄。
她由衷地感謝他,那麼……她怎麼能辜負他,以一種極端不負責任的方式輕易了結自己的一生呢?
就在這時,身後一聲呼喚,拉回了小零遊離的思緒。小零不禁被嚇了一跳,一哆嗦扭過頭去,一張挺拔結實的身影映入眼簾。
“零兒,你要做什麼?”
是流玥,他是第二個醒來的。一清醒過來,他就看到小零腳步恍惚地朝海邊走去,驚得趕忙起身叫住了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她的背影和腳步很是不對勁,他很是擔心,禁不住胡思亂想。
說著流玥趕忙朝小零走去,然而小零忽然低下頭抬起手,阻止了他繼續前進。
“別過來。”
抬起手,小零將流玥的身影隔絕在了幾米開外。她隻是,不想讓流玥靠近自己,從而聞到自己身上歡愛過的味道。這味道,她自己聞了都胃液翻滾。她要洗幹淨……她要洗幹淨自己……
一怔,流玥腳步頓住,按照小零的意願沒有繼續前進,隻是神色隱憂地問道:“怎麼了?”
他的口吻很是溫柔,溫柔之中,又是如星月一般的深情,聽得出來,他很是擔憂小零。為此小零鼻子一酸,本已漸漸止住的眼淚,再次洶湧流出。
是啊,她到底怎麼了?
這一次,隻不過是雪神對她的肆虐,那麼多次中的一次。可以說,這次的肆虐要溫柔得多,不再體無完膚,不再生不如死。既然如此,她為何要這麼痛苦?
從前那麼多次的肆虐自己都挺過了,還差這一次嗎?
小零……你到底怎麼了?
心底,小零如此質問自己,眼淚愈發的不可控製。
終於她深深垂下頭,放聲痛哭!幾聲慟哭過後,重又抬起頭,奮不顧身朝流玥奔去!
不知不覺,流玥已然成為她無比依賴的人,當被他關心時,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放聲痛哭!其實她不堅強,一點兒也不,她比誰都要孤獨,也比誰都要懼怕孤獨,她渴望陪伴!
而她渴望的那些陪伴,流玥都給了她……
所以每當流玥在身旁時,她就無法繼續偽裝,總是流露出軟弱真實的一麵。
為此她卸下偽裝,打破刻意保持的距離,朝流玥奔去。
她渴望有一個懷抱,能讓她不顧一切地大哭。
那時,流玥完全愣住了,隻是他很快反應過來。輕輕張開雙臂,他作出願意接受願意守候小零的姿態,眼眶微微泛紅
她看起來……好難過呢。
然而接下來,一聲冷冰冰的,有著警告意味的呼喚,令小零愣在原地。她與流玥怔住,旋即二人不約而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張雪白凜冽的身影,刺痛了他們的眼角。
“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