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異次元空間(下)

月、愛——

忽然,流玥又歎息一聲,靜靜地坐在地上,他注視著地麵,再次陷入了沉思。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他隱約記得,在掉進這個異次元空間之前,鮫人殿恐怕連同整個鮫人世界都沉入了海底。不知道這是哪裏,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時空,即便回去了,還能不能找到鮫人殿。

如果找不到了,他要如何調查鮫人族沒落的隱情,還有芝妲公主的死因呢?

那麼他要何時才能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早日報仇雪恨呢?

“唉……”

驀地,又一聲歎息,流玥微閉雙眸,無奈地笑了笑。

果然最終還是與眾神並肩作戰了,果然他還是成為了他們的夥伴,與他們齊心協力共度難關了。

月啊,你的仇恨,你的過去,隻能暫且放下了……

等什麼時候重新找到了鮫人殿,什麼時候再說吧。

心底,流玥對自己說道,神色愈發孤寂。

就在這時,他身旁,青兒的眼睫毛顫抖了下,旋即一雙水靈俏皮的大眼睛赫然睜開。青兒醒了,睜開眼眸的一瞬間,一抹清冷月華映入她的眼簾。尋著光芒,她注意到了身旁陌生卻又熟悉的男子。

與男子對視著,那是一雙如星柔情亦似月孤寂的眸子。

忽然,青兒訝異地睜大眼睛,想起了這個男子是誰,“月神?!”她騰地坐起身叫道,口吻充滿了錯愕與欣喜。

望著這個朝氣蓬勃的小丫頭,流玥淡淡一笑。

“記性不錯。”

然而青兒的神色立刻失落下來,再沒了欣喜。說也奇怪,她對這個僅僅才見了兩次麵的守護神並不覺得生疏。她能猜到是他救了她,此刻還與自己共患難,冥冥之中,她已經將這個月神當成了夥伴。為此青兒毫無忌諱,很是自然地與流玥交談:“我記得,我是被一個神秘的男人催眠了,然後自然是,我搞砸了整件事!對了,主子他們怎麼樣了?”

坐在地上,青兒調整了下姿勢,旋即還沒等流玥回答,便又俏皮笑笑,一掃失落之色。

“對了,謝謝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吧?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不過這裏隻有我跟你,而我又安然無恙地醒過來了,所以肯定是你救了我!那麼,謝謝咯!”

青兒一口氣說出如此一段話,表情鮮活萬變,明明置身在這樣一個陌生又充滿未知的環境,卻還可以笑得俏皮滿是朝氣。

為此流玥微微怔住,不免感慨道:

這個丫頭的思維也太跳躍了,而且朝氣蓬勃,好像絲毫的心事都沒有……

搞砸了整件事,卻也不覺得愧疚。身陷危機,也沒有惶恐。除此,竟然那麼容易就接受了他這個陌生人。

真是單純的人啊。

驀地,流玥目視前方,不禁笑笑,神色一如既往的孤寂。

他多麼羨慕那些單純的人,沒有故事,沒有過去,心中更沒有壓抑著痛苦,甚至是仇恨。

那樣……應該活得很開心吧?

不過流玥很快回過神來,扭過頭注視著青兒,溫文爾雅地一笑,很是有禮貌卻難免顯得生疏的笑,“不客氣,是你的夥伴拜托我,我才會救你的。不過他們怎麼樣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去救你的時候,就不小心掉進了這個異次元空間。”他淡淡地解釋,波瀾不驚。

青兒聚精會神地盯著他,聽得很是認真。

然而聽完,她卻故作誇張地一撇嘴,抱怨道:“什麼叫我的夥伴拜托你,你才會救我的。難道他們不拜托,你便對我見死不救了嗎?還有啊,他們也是你的夥伴哦!你都跟我們並肩作戰了,自然就是我們的夥伴了!不過悄悄告訴你哦,我們曾經都誤會了你,以為你是魔王的人呢,是個大壞蛋……”說著,青兒充滿歉意地笑笑,吐了下舌。

這個丫頭朝氣蓬勃,俏麗非凡,單純得令人隻想發笑。

除此,她的思維確實很跳躍,這會兒,眾神的安危已經完全被她拋到了腦後。

這個異次元空間是怎麼回事,她也完全不在乎。

她此刻唯一在意的,就是流玥是不是他們的夥伴,還有他們曾經誤會了他這兩件事。

聞言,流玥再次怔住了。

青兒的話令他陷入了沉思,也是,如果當初眾神沒有拜托他,他便不會救她了嗎?天性使然,讓他在危急關頭,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見死不救。所以就算眾神沒有拜托他,他也會救出青兒。

還有,他是他們的夥伴?

嗬嗬……聽起來,暖暖的,卻也澀澀的呢。

眨了眨眸子,流玥竭力眨去眸中的霧氣。終於,幾下過後,視野清晰了,他再次笑笑,這次的笑也終於不再生疏遙遠,而有了些溫情。“眾神跟我說過了,沒關係,都是誤會,解開便好了。”

就這樣,兩人交談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幾張神秘的身影正緩緩朝他們走來。

“月,我們該怎麼辦呢?怎麼才能找到其他人呢?”

良久,青兒沉默下來,罕見地凝神思忖,問道。一直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啊,況且她實在很擔心眾神。

是的,擔心,這個丫頭現在才開始擔心眾神。

為此流玥無奈地望她一眼,緩緩站起身,道:“不論如何,先四處逛逛再說吧,說不定他們就在附近呢。”說著,他四處環顧,因為站起身,視野變得很是開闊。

就是那時,他望著不遠處愣住了,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

這裏果真還有別人!

隻是,不知道是敵是友呢……

青兒緊跟著也站起了身,這才注意到他的異樣,“怎麼了?”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青兒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幾張身影,然後幾乎欣喜若狂,“是義姐他們!”說著她毫不猶豫便朝不遠處飛奔而去,剩下流玥有些錯愕地愣在原地。

遠遠地看到輪廓,她就認出來那是眾神了嗎?還是她能感受到他們的氣息,還是直覺告訴她,那就是她的夥伴?除此,認出來後,絲毫的懷疑都沒有,她便衝出去了。

究竟是多少的默契與信任,才可以令他們如此熟悉自己的夥伴,同時絲毫的懷疑都沒有?

就這樣,流玥愣在原地。

終於,那幾張神秘的身影出現在了月光下,令他看清了他們。

果然,他們正是那對主神兄妹,還有另外兩個雪神奴仆。此刻潭女和青兒緊緊相擁,看得出來潭女很是關心青兒,緊緊抱住她,口中不斷呢喃著她的名字:“青兒……”

不一會兒,重逢過後,眾神朝流玥,這個全身散發著淡淡光華的守護神走來。

潭女的眸子濕濕的,神色卻一貫的清冷淡漠,隻是望了流玥一會兒,綻放了一抹欣慰的笑,“月,謝謝你……”

謝謝你救了我的妹妹……

另一邊,神之焱見他們成功找到了流玥和青兒,二人還平安無恙,不免爽朗大笑,感慨道:“太好了!你們都沒事!”這個神界王子,向來與青兒一樣,都是一副單純的沒有心事的模樣。

隻是,一個是真的單純,一個是偽裝的單純。

原來,大家掉入的都是同一個異次元空間。剛剛就在四人茫然無措的時候,一抹淡淡的光芒倏地便映入他們的眼簾。一抹飄渺的希望,卻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令眾神隻想奮力抓住。

隱約能感受到,那是月光。

月光閃爍的地方,自然有月神。就像雪花飄零的地方,自然有雪神。

為此眾神尋著那抹光,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長的路,終於找到了流玥和青兒。

就這樣,異次元空間,其中兩組會合。

與此同時,獄王、魅憐——

無邊無際的空間,漆黑一片。

虛溟和魅憐兩人早已清醒過來,隻是虛溟坐起了身,魅憐則仍舊躺在地上。兩人許久無言,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發出,為此這裏沉寂得仿佛地獄。身為獄王,身為最擅長行動於幕後與黑暗中的人物,兩人似乎格外適應黑暗。

黑暗中,亦可以望見彼此。

驀地,魅憐緩緩閉上眼眸,一瞬間眼前閃現出一張爽朗陽光的麵孔。金色短發,墨綠色眼眸,澄澈如寶石,還有左耳一顆血鑽耳釘。不論何時回想,他都仿佛置身在陽光下,望一眼,便不忍移開視線。

一想起他,魅憐鼻子一酸,兩顆淚珠無聲無息落下。

落在煙霧形成的地麵上,絲毫的聲息都沒有,仍舊死寂一片。

隻隱約可以聽聞,她的呼吸漸漸紊亂了。

——她累了。

累了,不想再與眾神為敵了。累了,不想再為了仇恨,一次又一次埋葬自己的愛了。

黑暗中,虛溟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切聲息。

淚水滑落的聲音,她漸漸紊亂的呼吸聲,甚至她心底掙紮的聲音,他都可以捕捉到。然而他一動不動,一如幽冥的守望者,默默守護著這片酷似幽冥的空間。

良久,就這樣沉寂著,直到魅憐忍不住,微微發出了啜泣聲,她才開口打破了沉寂。

她的聲音顫抖著,有些沙啞,隻是那麼平淡,仿佛在陳述著一個無關痛癢的事實。

“虛溟。”她淡淡地叫出獄王,私下裏,她都是直接叫出他名號的。隻是虛溟沒有應聲,魅憐卻也沒有在意,隻微閉眼眸,繼續道:“放棄吧,我們不要再與眾神為敵了……放下仇恨,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吧。”

然而接下來虛溟仍舊保持沉默,隻聽魅憐繼續說,仿佛在自言自語。

“釋懷姐姐的死……我是她妹妹,你是她愛人,我想,她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我們整日活在仇恨中……所以,放手吧,我們不要報仇了,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好不好?”

她的聲音愈發顫抖,聽得出來已然泣不成聲。終於,魅憐抬起雙手,捂住臉,放聲痛哭!

“我……我啊,我好累……”

“嗚嗚,好累……”

“虛溟,放、放手吧,我們快樂地活下去……”

整個空間,回蕩著魅憐愈發撕心裂肺的哭聲,令人心碎,令人動容。

終於,虛溟動容了。

然而緩緩閉上眸子,他咽下喉嚨中的滾燙與苦澀,卻絕然淡漠地搖了搖頭,“不可能。”三個字,赫然冰凍了空氣。他的口吻絕然而然,同時,傷心欲絕。

“我定會親手除掉神王,為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