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鮫人世界。
從一片茂盛的海藻叢鑽出,便是到了一處陡峭的懸崖。懸崖下麵便是昔日那輝煌燦爛的鮫人世界,隻是除了輝煌依舊的鮫人殿,這個世界已腐朽不堪,仿佛滿目的殘骸,被大海遺忘在這片死寂的角落。
放眼望去,仿佛一顆隕石從天而降,砸落在海底,隨後經過漫長的歲月變遷,在這處塌陷的窪地形成了一個世界。
就這樣,又經過漫長的時光,這個世界沒落下來,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隻是,沒人知道——
如今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其實仍舊活力十足。幾千年前,這個種族因為沒有血祭大海而被封印,從此所謂不朽的生命,不朽的宮殿,不朽的文明,都漸漸腐朽。
唯一不朽的,便是鮫人的靈魂。
他們的肉體雖然腐朽,但是他們的思想他們的靈魂,仍舊世世代代傳承著。
搖曳的波光,靜謐的流淌,可能都是一次鮫人魂的閃爍、綻放。
此刻這發生在鮫人海底的一切,鮫人們都看在眼中。
看到自己的領土被邪惡的種族侵占,還威脅著自己的同胞——神,還有自己要保護的世界——人界,他們,能無動於衷嗎?
顯然不能。
——
鮫人殿內,大殿上,眾神被困在鐵籠中,流玥則孤立著麵容沉靜,魔王坐在寶座上目光掃過眾神的臉龐,一副狡獪得意的神色,夜和魅憐則是站在流玥身後,不發一言。
而雪和小零仍舊藏身在懸浮的圓台上,芝妲公主身後。
與剛剛的情景大致相同,沒什麼變化。
唯有波光與水流中,閃動著一抹幽冥的氣息,波濤暗湧,隻是除了魔界之人,眾神誰也沒有注意到。
終於,魔王天漸打破了沉寂。
“我看你們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等雪神一來,我定會親自送你們下地獄!”天漸似乎是看不慣眾神被囚禁,卻還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了,終於有了一絲慍怒,如此說道。
這群神不但悠閑自得,卻還在他的眼下,如此閑聊。
忽然,他的目光定在流玥身上。他遲遲不抓那個月神,是因為他知道月神同樣身為守護神,暫且不論實力如何,就論身上背負的使命,令他不能在這裏戰鬥。況且從剛剛眾神與他的談話看來,他與眾神還有那個雪神並不熟識,那麼,將他囚禁便毫無意義。因為雪神不會為了營救他,而出現在這裏。
況且如今已經有了引誘雪神出現的誘餌,那麼如何處置這個月神,便無所謂了。
就算接下來他會幫助雪神戰鬥,他也不會在意。他如今已是喝過新夜神的血了,魔性與力量與從前相比強了幾百倍,神,已經不足以令他畏懼了,不管那個神是誰,有多少。
另一邊,眾神聞言,皆神色一凝,注視著魔王,目光很是鄙夷。
看來他心底沒有想過要留住他們啊,雪一來,便會將他們也一並除掉了嗎?
隻是魔王,你太低估我們了……
就這樣,眾神沒有說話,當然除了神之焱。這個陽光爽朗的神界王子,平時最喜鬥嘴,從來不會在口上輸給別人。為此他冷笑一聲,說道:“喲,雪一來,你就送我們下地獄?恐怕到時候,下地獄的是你自己吧!還有啊,我們什麼時候得意了,得意的明明是你自己!以為抓住了我們,就可以除掉雪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想得美!”
就這樣,此話一出,眾神又忍俊不禁,流玥甚至低低地笑出了聲。他望著神之焱,不免笑得無奈卻又饒有興趣。
真是不簡單,這一席話,說得魔王都臉色發青了!
“你……”
果然,魔王氣得臉色發青,說不出話。
隻是可惜青兒此刻不在這裏,這個朝氣蓬勃的小丫頭若在,定會附和一聲:“說得好!”然後放肆大笑。恐怕到時候,魔王就不僅僅是被氣得臉色發青,啞然無話了,恐怕會暴跳如雷。
就連夜和魅憐都忍不住笑了,隻是魅憐的笑帶著俏皮,阿焱,真是好犀利呢……
而夜,則帶著恍惚。
她無比了解這群神,他們每個人的個性她都了解,神之焱能說出這席話自然在她意料之中。
她隻是,忽然回想起了從前的時光。那些與眾神朝夕相伴的時光,令她覺得無比久違,自然還有遺憾。因為她如今已經回不去了!她現在是魔界的人,不再是一個守護神了!
想著,夜眼眶泛紅,神色恢複了孤傲與凜冽,有那麼一點可怕,當然更多的是可悲。
然而神之焱沒完,見魔王被成功刺激,他忍不住要繼續刺激他:“還有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要輕敵哦,否則最後吃不了兜著走!你當真以為這個破籠子可以困住我們嗎?我們隻是為了人界的安危,不想和你戰鬥罷了!”
就這樣,又是一席話,將眾神逗得啞然失笑。
從那個時候眾神便都知道了,永遠不要和這個人爭吵,否則最後一定被活活氣死。
果然,寶座上,魔王的臉色更加難堪了。
隻是他攥緊雙拳,咬牙切齒之際,竟然放聲大笑,“哈哈哈,不想與我戰鬥?那不還是不能戰鬥嗎,既然如此,你們就乖乖地被關在破籠子裏吧,說甚大話!”
看得出來,魔王是真憤怒了。
隻是他知道情勢對他有利,為此竭力壓下怒火,不與這群神一般見識。
他可是要稱霸五界的人,何必跟一群乳臭未幹的毛孩子生氣!
是的,在他眼中,年齡比他小很多的眾神就是毛孩子,不值得他一般見識。
“總之你再這樣輕敵,就等著後悔吧!你以為我們會乖乖地被你關著,而什麼也不做嗎?”神之焱懶懶地倚在圍欄邊,雙手環胸,無比慵懶的姿態,繼續說道。他就是這樣,明明是在氣你,卻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讓你更加生氣。
然而這次,眾人和魔王的神色一齊嚴肅下來。
天漸沒有生氣,隻嚴肅下來,蹙起眉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鐵籠中,神之淼趕忙拉了拉神之焱的衣角,微微肅然著搖了搖頭,“夠了哥,多說無益。”
眾神的計謀,可不能被魔王發現啊……
與此同時,大殿上方,芝妲公主的身後,雪眸光一凝。
不知道青兒那裏,怎麼樣了……就快到約定好的時辰了,時辰一到,他便現身將魔王引到偏殿,青兒則解開封印打開殿頂的大門,這樣就可以將魔王引出海底,進行戰鬥了。至於奴兒,她則留在這裏,與行動自由的流玥救出眾神。
雖然流玥還不能完全得到雪的信任,但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也隻有依靠行動自由又沒有被魔王放在眼裏,而時時提防的月神了。
眾神可以自行逃脫最好,但是如果不可以,就要靠奴兒和流玥營救了。
至於夜和魅憐,雪相信,她們兩個再怎麼強,也不是眾神加上那個月神的對手。
想著,雪微微斂起遊離的目光,落在了夜的身上。
一張漆黑的身影,孤傲凜冽,那是屬於她的氣息,無人能取代。就仿佛一株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心,隻要他的心還跳動著,藤蔓便存活著,無法拔去,更無法將它當做不存在,若無其事地生存。
終究還是他太懦弱,無法與整個世界對抗……
而夜,在他的心中,便是全世界。
與此同時,雪身旁,小零默默注視著他黯然落寞的側臉,心無力地顫痛著。
他終究……還是忘不掉那個女子嗎?她終究還是……走不到他的心中嗎?
然而下一瞬間,剛剛還胡思亂想的小零,忽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冷颼颼地出現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從背後鉗製住她,還捂住了她的嘴巴,以免她尖叫驚動了雪!
就這樣,又是一個瞬間,還沒等小零反應過來,兩人的身影便憑空消失了!
而雪那個時候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大殿上的動靜,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的意外。
又是短短的幾秒鍾過後,大殿上,一張漆黑的身影驀然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個男子,身姿很是幹練,背影沉寂,全身上下泛著一股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一頭褐色長發垂至腰際,然而因為他像極了從地獄冒出的一抹消魂,發色望起來仿佛是漆黑的。
——純粹的死亡氣息。
此人,正是幽冥的守望者——獄王虛溟。
眾神:“……”
流玥:“……”
雪:“……”
一霎間,眾神瞠目結舌。
獄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他一直在這裏,隻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
……那麼?!
緊接著,好像是驗證眾神的猜想一般,又一張身影出現,令眾神徹底怔住了。
——是青兒!
青兒此刻昏迷不醒,毫無聲息地躺在虛溟腳邊。而虛溟,一張清幽死寂的麵孔沒有表情,冷冷地望了一眼青兒,又將目光拾起落在震驚無措的眾神麵上。一抹笑,森然綻放,同時一句話,猶如死亡的長吟,喚醒了絕望。
“這下,你們無計可施了吧?”
那一霎,圓台上,雪肅然絕殺的麵孔,很罕見刷地白了!一雙幽黑深邃的瞳眸睜大,他微微顫抖著唇角,想也沒想扭過頭去,慌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頓時,他的麵色白得像紙一般。
身後,空空如也!
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