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馬憂蓮,注定是一條不歸路。
道路崎嶇,充滿泥濘,仿佛到處布著荊棘。馬憂蓮的考驗無處不在,眾神誰也無法捉摸,隻能齊心協力通過一次又一次的考驗,最終結束征程。
然而這一路上有的,並不單單是馬憂蓮的考驗。
另一邊,魔王天漸的陰謀從未停止。
魔界,魔殿。
整個魔殿是魔界最為聖潔的地方,像極了神殿,聖潔之中盡是奢華,望一眼便是無盡的宏偉與凜冽。魔殿很是空曠,除了魔王天漸的寶座,整個大殿幾乎再無別的陳設。
此刻,天漸坐在寶座上,麵帶著狡黠的微笑,將整個大殿的光景盡收眼底。
一個女子,孤傲地立於大殿中央,神色桀驁凜冽,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卻毫無溫情。黑發黑紗裙,氣息孤寂得仿佛可以融進夜色。隻是如今,她的身上,再沒了女神的聖潔,有的,更多的是屬於魔女的黑暗與狡黠。
然而她一如既往地孤傲,這一點像極了高居雲端的神。
此女子正是夜。
夜旁邊,是魅憐。
魅憐此刻一身黑色緊身衣,盡顯身材的性感與玲瓏曲線。一頭金黃色的卷發披散在腰間,亦是性感之至。這是個性感的女子,然而她的神色總是俏皮又狡黠,令人捉摸不透。
她站在夜的身邊,姿態性感又慵懶。
此刻魔王與他的屬下仿佛是在商議什麼大事,然而不知說到了哪裏,氣氛陷入了凝重。
一直沒有緩和過來。
就這樣,沉寂了良久。
直到一個聲音,憑空響起,沉寂才被打破。隻是這個聲音帶來的,是一輪更加致密的沉寂。聲音很是低沉,驀然回蕩,仿佛來自地獄的呢喃細語。
“將眾神引到人界,消滅他們。”
良久無言,滿世沉寂。
那個時候,眾人都將目光定在大殿中央,那個孤傲凜冽的女子身上。
天漸神色狡黠神秘,一雙狹長的眼眸泛著陰厲的光,唇角掛著絲絲邪笑,根本看不出在想什麼。隻是他緊緊盯著夜,仿佛要看透她的靈魂。
魅憐則睥睨著夜,神色俏皮,卻有些無奈。
在她眼中,那是一張雖然孤傲,卻單薄至極的身影,仿佛不堪一擊,氣質卻又強大得仿佛可以頂天立地。不知為何,她愈發理解那個女子,她的苦她的無奈,她愈發理解。為此心底愈發心疼她,也漸漸為她的命運,感到無奈。
夜,隻是望起來堅強,其實她脆弱得可以瞬間彌散。
忽然,夜一言未發,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為此天漸和魅憐二人皆一怔,隻是天漸緊接著反應過來,也消失追隨夜去了。
魅憐則留在原地,無奈一歎。
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又出現了一張身影。
那是一個男子,身姿很是幹練,背影沉寂,全身上下泛著一股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一頭褐色長發垂至腰際,然而因為他像極了從地獄冒出的一抹消魂,發色望起來仿佛是漆黑的。
——純粹的死亡氣息。
遠遠望去,他就是幽冥的守望者。
那一霎,魅憐仍舊保持著那慵懶的姿勢,隻是碧色眼眸驀地一轉,將目光定在幽冥的守望者身上,睥睨著他。
旋即,一句懶懶的話語,緩緩響起。
“參見獄王大人……”
——
魔界,海邊。
這是一片蔚藍的大海,位於魔界的地上,是魔界少有的海域之一。這裏很是偏僻,幾乎不為普通的魔人所知。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然而天邊並沒有絢爛的黃昏景色,反而一片灰沉,毫無生機。
陰天。
濕漉漉的空氣,空中仿佛懸浮著淚滴。風一吹,仿佛全身每個毛孔都沁進涼意,直沁心底,令身子無助地於灰色天際下打顫。
本蔚藍的大海,因為陰天的緣故,望起來仿佛黑漆漆的洞口,能吞噬一切。
然而那個時候,夜就這樣孤立於灰色天際下,漆黑洞口邊,倔強著不肯打顫。其實她穿得很單薄,此刻又是陰天的黃昏,海風雖然不大,但寒冷刺骨。但她就是不肯流露出懦弱的一麵,哪怕隻是生理上的。一抹漆黑的背影,很是僵硬,僵硬之中,又是一股令人難以釋懷的孤獨。
她再一次覺得,連天地都拋棄了她。
不知是因為太冷,還是內心壓抑的消極情緒到了該爆發的時候,夜吹著鹹澀的海風,竟驀地鼻子一酸,旋即兩行清熱的淚水悄然滑落。
隻是淚水滑落的一瞬間,便化為了黑色煙霧,瞬間彌散。
不,不能哭。
她不想哭,也不能哭!
一邊想,夜一邊攥緊了拳頭,恨不得捏碎自己的骨骼。
她不想哭!
她隻想對著這個滿是冷漠的天地放肆呐喊,把心底的委屈與不甘全部呐喊出來!而不是一個人站在這裏,懦弱地流淚,無聲無息地啜泣!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受盡折磨,為什麼命運要令她受盡折磨?!
到底為什麼?!
“啊……”
終於,心痛到了一定境界,夜忍不住深深低下頭,低吼出聲。吼聲似乎壓抑過度,還沒回蕩開來,便被海浪聲吞噬,無聲無息。
隻是她深深垂下的頭顱兩邊,不斷彌散出黑色霧氣。
一滴又一滴的熱淚,從眼角湧出,再化為滾燙的霧氣被海風稀釋。
隻有她自己知道,當聽說要消滅眾神甚至消滅整個神界的時候,她有多麼的不舍,多麼的不甘。尤其是對他,那個狂傲不羈卻滿是柔情的雪神。
他若不在了,那她究竟為什麼活著……
可是,如今那個世界,那個世界的眾神,還有他,已然將她拋棄!
神界再也沒有她的位置,他的心中再也沒有她的位置!
她多麼恨他們,恨他們的絕然,恨他們的無情!
可是,她又有多麼想念他們……
多麼擔心他們……
她好迷茫,好心痛,一顆心仿佛千刀萬剮,令她連呼吸都困難。似乎流淚都不會好受些,她痛得恨不得掐自己,甚至捏碎自己的骨骼!
痛,真的好痛……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終於,夜的心底,又是一次滿是痛苦的質疑,悲憤地回蕩在她的心湖,掀起波濤巨浪。
每一朵浪花衝擊著,都是一次刻骨銘心的痛。
忽然,她身後,天漸悄無聲息地出現。
隻是夜甚為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抹忽然出現的氣息,一怔,頭微微抬起,一雙幾乎通紅的孤傲眼眸有些茫然地睜大。
那個時候,她的眼眸雖然孤傲,望起來卻是那麼無助。濃密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眼角掛著些許尚未彌漫成霧氣的淚珠。
這樣的她,脆弱得令人不忍直視。
然而說到底,她好歹曾經是個仙齡上千的資深守護神,內心不是一般的強大。
一意識到自己的軟弱可能被人看到,而且還是被她憎惡至極的男人看到時,她便竭盡全力壓抑下心中的苦,幾乎是瞬間便恢複了常態。
隻是天漸將她的脆弱盡收眼底,不由得目光一沉,同樣一副落寞的模樣。
她痛,他也痛。
“夜……”
為此他走到她的身邊,與她肩並肩麵對著灰暗的大海,不自覺呢喃著她的名字。
夜已然抬起頭,目光恢複了淡漠孤傲,神色一貫的拒人於千裏之外。
“什麼事?”
望著漣漪四起的海麵,她漠然問道。
“不要再留戀了……”天漸亦將目光落向一眼無望的大海,口吻微微落寞,微微無奈,如此勸道。話音剛落,一聲歎息緩緩響起,聽起來滿是無可奈何。
那一霎,夜眼眸驀然一眯,目光轉瞬間變得淩厲。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一句倔強冷漠的話語,赫然令空氣凍結,使黃昏的海邊冷得徹骨。
然而天漸卻沒有在意,仍舊勸道:“眾神已經將你拋棄,神界再也沒有你的位置,你何苦還對那個世界和雪神念念不忘呢?”說著,他扭過頭來,緊緊注視著夜的側臉。
似乎是他的話觸痛了夜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夜終於緊蹙眉頭,扭過頭來與他對視,神色淩厲慍怒。
“我沒有!”
她幾乎咬牙切齒,就是不肯麵對自己的內心。
怎奈天漸太了解她了,這可是他追求了上千年的女子,他能不了解嗎?他知道她最在意什麼,哪些話最能刺激她,使她徹底對神界和那個男人斷了念想。
“如今,你在神界的位置早已被新夜神取代。那個男人的心早已屬於新夜神,已不再屬於你,你何苦執迷不悟呢?此刻你在這裏痛苦,恐怕,他們卻在神界逍遙快活……”
就是這樣一段話,令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仿佛空氣一寸一寸凍結,最終連靈魂都冰封住。
那一瞬間,夜的大腦轟然空白。
心赫然抽攪在一起,痛得令她已無法思考。
神界再也沒有她的位置了,她的位置已經被那個叫做夜零的新夜神取代了……他的心已經不屬於她了,他的心中也同樣沒有她的位置了……她在這裏痛苦,他卻與那個新夜神逍遙快活……
腦中,久久回蕩著天漸的話語。
那個時候,她的思緒根本混亂至極,隻能機械地重複思考著那段話。
直到,一個夢魘般的現實,將她的思緒吞噬。
還記得那是在升副地的時候,眾神被困入了馬憂蓮的考驗夢魘。她再次潛入神界,一邊調查神王的下落,一邊追尋著那個男子的身影。當他被困住時,她用法術,闖入了那場考驗夢魘。
一幕幕往事,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