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樹林,陽光被成蔭的綠葉分割成一粒粒光斑。
光斑投射下來,隨風搖曳在男子的麵容,俊逸唯美得不真實,迷蒙了她的目光。那個時候,她清楚地看到,男子一雙如冰如雪的眸中,隱約流淌著笑意,若有若無。
雖然是在質問她,可他實則在笑。
為此,小零的目光愈發迷離。
其實這個狂傲亦殘暴的守護神,並不是一味的冰寒,一味的狠戾。
奴兒,你剛剛喊我什麼?
一句話,赫然令她再次確定了眼前的男子,便是雪,真正的雪。
沒錯,這才是她熟悉的雪神,不可一世,狂傲不羈。會因為她喊他一個稱呼的錯誤,而瞪她一眼,甚至狠狠肆虐她……
可是此時此刻,她隻慶幸,意外發生後,她並不是孤身一人在麵對。
“是主子……”
想著,小零驀地勾起唇角道,竟不自覺露出了一抹淺笑。那是一抹如黎明般淡和,卻充滿了希望的笑。
就是這個笑,令雪一怔。一霎間,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驅散最後一抹黑夜的畫麵……充滿了希望,卻也盈著令人難以釋懷的絕望。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對他笑。
以前,她看他,滿目哀怨,恨不得生剝了他的皮,仿佛恨他恨到了極點。別說笑了,隻要淡和地看他,就已經很罕見了。可是如今,她竟然對他露出了笑容。
雖然很淺淡,可是望起來那麼珍貴。
什麼時候,他們都變了……
他變得漸漸遺忘了屬於夜的黑暗,她變得愈發像是黎明的化身,令他一次又一次在黑夜與黎明之間彷徨。
黑夜與黎明,兩者向來隻能存在一個。
不是前者吞噬後者,便是後者驅散了前者。
“奴兒,不許笑。”
終於,雪沉下目光,如此命令道。隻是雖是命令,他的神色卻沒有淩厲,隻有些刻意偽裝的冰寒。聲音低回著從唇角溢出,仿佛音律一般耐人尋味。
聞言,小零卻笑意漸深。
深深凝視著雪,她忽然說出了一句令雪錯愕不已的話語。
“主子,謝謝你。”
那一霎,雪徹底怔住,啞然。然而不一會兒他便回過神,直直逼視著小零,問道:“你忘了我以前如何待你了,你竟還謝我?腦子被燒壞了嗎?”說著,雪一頓,不再望小零,而是環顧下四周,接著道:“閉嘴,留著點力氣,我們一會兒還要去找眾神。”
小零沒有理會雪的前半句話,隻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似乎因為漸漸定下魂,身體不適的感覺終於侵襲回來,令小零隻覺陣陣頭暈目眩。然而那個時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沒錯,她對他道謝,謝謝他趕來救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原諒了他,也不知是不是忘記了就在一個星期前的那些肆虐。可是,她能確定的是,上路後的這一個星期,他幾乎再也沒有肆虐過她。漸漸地,那些痛苦不堪的感受淡化。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快便釋然。
她隻知道,她對他的恨意,不再那麼一發不可收拾。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黑暗再次將她吞噬。
一怔,雪敏捷地接住了再度暈倒的小零。
他抱住她,任由她的頭無力肆意地枕在他的胸膛。
剛剛他一直在對小零用讀心術,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第一次發覺——
原來這個女子,竟傻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