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將至。
天際終於從墨橙交彙褪成一味的墨褐色,望起來蒼茫無邊。
那個時候,小零的心就如頭頂的天空一般,即將被黑暗吞噬。說實話,其實小零非常想堅強地咬緊牙關,不流露出懦弱與痛苦,一絲都不。可是,劇痛來得如此真實徹底,總是瞬間便湮滅她堅強的勇氣。
然而正當她眼前發黑的時候,一句清冽如泉的話語,於耳畔幽然響起。
本來微閉雙眸的她,驀然睜大眼睛,對上了那個男人一貫幽黑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笑得邪魅,狂傲不羈,一貫的姿態,令她的心無力抽搐著。
抱他。
嗬,抱他。
除非被強迫,否則就算是死,她也不會抱住他!
然而小零萬萬沒有想到,正當她如此憤慨的時候,大地忽然劇烈搖晃起來!
“啊!”
因為晃動太劇烈,小零不由得驚叫一聲。此刻她就站在裂縫邊緣啊,她還沒有眾神的造化,可以淡然自若地懸於空氣中,或者像雪神一樣雖然仍站於地麵上,卻可以保持從容不迫。
於是本能一般地,小零猛地抱住了雪結實的手臂,這才沒有失足從裂縫中跌落。
那個時候,因為大地的晃動來得太過突然,小零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這場意外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抱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臂!
直到晃動停止,裂縫竟然在綻出一陣光芒後漸漸閉合,雪一句笑語,使她驚醒。
“奴兒,你抱住了我,並沒有死,不是嗎?”
“……”
聞言,小零猛地抬起目光,萬分愕然地緊盯起那張如雪般的麵容來。
原本她還驚魂未定,此刻她卻完全定下魂來,隻錯愕地睜大眸子盯著雪。那個男人仍舊在笑,笑得邪魅狂傲,仿佛如此笑容是他的象征。
一瞬間,內心的不安愈烈。
小零忽然覺得,內心被偷窺了,這種感受令她無所適從!
於是她瞪著雪,猛地鬆開了手,身子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彈開一般,遠離了那具結實高大的身軀。
雪睥睨著那個仿佛受了巨大驚嚇的女子,隻笑不語。
那個時候,在他眼中,她隻是個奴兒。盡管她是堂堂現任夜神,盡管隻有她的血才可以使千年前那場災難中,上任夜神直到力量枯竭時也沒能縫合的那條裂縫重又縫合,使整個神界恢複成一個類似被封印的密閉空間。
於他麵前,她卻僅僅是奴隸。
然而那個狂傲的守護神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奴隸般的女子,漸漸取代了全世界。
——
小零一直沒有弄清楚,雪究竟為什麼要割破她的手腕,放血。
她沒有興趣,同時她早已習慣這個男人的肆虐,身體也好,心也罷,都已麻木。
弄清楚了,有意義嗎?
眾神見她沒有過問,便也都沒有解釋。
一瞬間,氣氛竟有些凝滯。
直到,夜幕降臨,皎潔清凜的月光猶如碎銀般從天邊傾灑而下,神之焱一句玩味十足的話語才緩和了氣氛。
“上路咯,我們終於可以帶上新夜神上路尋找馬憂蓮了!”
一怔,小零有些錯愕地抬起頭望了神之焱一眼。這個酷似歐洲男子的神,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可以笑。為此,小零的心驀地一抽搐,忽然就有些心酸,隻覺那麼可悲。
然而仔細一想,她便釋然了。
也是,她一個凡塵女子,能成神本就是至高的榮耀了,還奢求什麼呢?
關心,理解,安慰?
想得美啊,小零。
另一邊,神之淼淡和典雅一笑,望自己的兄長一樣,又望一眼小零道:“真是委屈新夜神了……”旋即目光一沉,她又望向神後,這次神色有些凝重,“臻後,父王就要麻煩您照顧了,尋找馬憂蓮是一條不歸路,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帶上馬憂蓮歸來……”
之間臻後眸光閃亮,微抿雙唇點了點頭。似乎是因為哽咽了,她隻無言。
尋找馬憂蓮……馬憂蓮,可是一種至為隱秘的靈物,要找到談何容易……
確實是一條不歸路啊……
那個時候,小零怔怔的,聽著眾神的談話,隻覺恍惚。
直到那個邪魅狂傲的守護神淺笑著,竟霸道地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身子禁錮在懷中,她才愕然地回過神來。
她驀地抬起頭,因為身形嬌小,被他禁錮在懷中時隻能望到他的下巴。輪廓分明的臉龐,深邃的眼眸幽黑無底,在頭頂一眼無望的蒼茫夜空下,有種別樣的幽然。
他並沒有望她,一雙幽黑的眸子閃著明亮卻孤獨的光,眺望著遠方。
那一霎,小零心頭一顫,驀地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麵——
一片純白的雪花,在一個冰寒亦悵然的夜晚,驀地落於枝頭。
他真的,強大嗎?
——
就這樣,眾神上路,開始了尋找馬憂蓮的征程。
故事就是發生在征程中的,他用地獄般暗黑邪魅的笑,將她困於無盡的夢魘,亦用殘暴狠戾的手段,禁錮她的身。殊不知,他早已無意中,為自己鑄造了囚心的牢籠。
直到隕滅,結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