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的夜晚黑得並不純粹,月光很是皎潔。
遠遠望去,夜風拂過,整片草原像是被風吹散開來的湖麵,淺蕩起蒼翠的漣漪。
神之焱的神色愈發的落寞,一改陽光的常態,他已經變得不像他。不,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隻是因為認識了眼前那個女子,他受了傷,幾千年來,漸漸學會了偽裝,學會了用笑容洗滌心傷。
他盯著魅憐,魅憐也盯著他,一個神色落寞一個神色故作狡黠。
就這樣,滿世沉寂。
忽然,神之焱目光一抖,毫不猶豫攥住了魅憐的手腕,“魅憐,你到底為何這麼做?”
魅憐仍舊盯著他,絲毫的錯愕和膽怯都沒有,就好像早就猜到了這個神界王子會抓住她一樣。因為戴著黑色麵紗,她的麵容很是模糊,有種隱約的美流淌出來,令神之焱很想一探究竟。
隻是此刻,他隻想弄明白她為何要擅闖神界,刺殺神後。
“阿炎,放我走……”
魅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目光有些企盼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擅闖神界,刺殺神後,如果我猜的沒錯,甚至寂墨鳥失常也是你控製的。我雖然愛你,深愛你,可作為神界王子,我不能縱容你不管……”
然而,神之焱卻緊盯著她如此道。那時他的喉嚨莫名收緊,嗓音變得深沉,微微顫抖著。沒人知道,在如此對立的境況下,他再次對她道出真愛的時候,會是一種怎樣的心境。無奈、悲哀、還有不甘。甚至還有不甘過後的抓狂,很想呐喊,很想嘶嚎——
為什麼,幾千年來,他一直不能得到她?!
為什麼,命運偏偏讓他們以這樣無奈的身份和立場重逢?!
為什麼為什麼?!
驀地,魅憐露出一抹微微狡黠的笑。她笑得狡黠,然而仔細看,狡黠之中更多的是無奈。她沒有跑,反而走上前來,幾乎在咫尺的距離盯著神之焱。忽然,她一把扯下麵紗。為此,她的麵容真真切切地呈現在神之焱眼前,隻是因為距離太近,神之焱望著她的麵孔莫名覺得恍惚又陌生。
就在他怔神的時候,魅憐一把抱住他的頭,微微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
“……”
一霎間,神之焱錯愕地睜大了碧色眼眸。模糊之中,他看到眼前那個自己愛了上千年的女子閉上眼眸,深情地吻住他,吻得用力亦溫柔。就這樣,幾秒鍾後他反應過來,亦閉上眼眸,緊緊抱住她,陶醉在如此激吻中。
滿世沉寂,冥冥之中,似乎隻能聞到兩張唇輾轉摩擦的聲音,微微撩撥著屬於夜的魅惑。
隻是,美好太短暫。
就在神之焱要沉淪時,呼嘯的寒風使他驚醒。
懷中的人,驀地消失,寒風灌滿他的胸膛,冷得令他莫名想淚流。
“我們魔王說過,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耳畔,回蕩著她漸行漸遠的聲音。一句俏皮的話語,令神之焱聽得怔住,最後眼眶通紅。好久好久,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如果不是唇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與氣息,他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場夢。
夢境那麼美好,若不是太短暫,他定會沉淪。
就這樣,神之焱的身影,於廣袤的草原中,孤獨得令人心碎……
——
魔界,於地下千丈,冰室。
冰室前,一個金發碧眼的性感女子怔怔站定,背脊僵硬。
地上,不斷有透明的液體落下,因為冰室周圍絕低的溫度結冰。
女子哭了一次又一次,哭時,她怔怔地抬起手摩挲著自己的唇瓣,仿佛那個男子的氣息還殘留於此。
隻是驀地,她竟又笑了,笑容看起來那麼苦澀。
嗬,真是心痛呢……
良久,待眼睛幹幹的再也哭不出來,她才深呼吸一口,走進冰室。裏麵,魔王天漸早已等候在此。他站在冰床邊,床上,躺著一個貌美得傾國傾城的女子。女子沉睡了上千年,皮膚白得病態羸弱,毫無血色。
見她完美歸來,天漸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狡獪的笑。
一邊走過去,魅憐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小瓶殷紅的液體。那正是寂墨鳥的血,在控製寂墨鳥製造那場意外前,她已經割破寂墨鳥的背取了它的血。
緊盯著女子貌美卻蒼白凜冽的麵孔,魅憐的神色很是恍惚。
她,就要複活了呢……
想著,她緩緩將瓶中的液體傾倒出。液體驀地化為了光斑縈繞在女子的軀體上方,忽然,萬丈光芒於女子身體中流瀉而出,似能穿透冰牆。
光芒散盡時,那冰床上的女子,終於從長達千年的沉睡中蘇醒,緩緩睜開了孤傲凜冽的眼眸……
外麵,夜色濃重得,仿似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