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地上李淵趕忙起身跑過去攔在了李季麵前：“父親！”聲音無比的急切，以至於聲調高得嚇了李季一跳。
看著滿臉的焦急和無措攔在自己麵前的兒子，李季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但態度依舊沒有鬆動的跡象。
“讓開！此事再無商量的餘地。”說完李季推開擋在麵前的兒子，揚長而去。
李淵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心痛的無以言喻。
他答應了幽兒要護她周全的，可是現在自己連讓她留在身邊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到……
李淵頹唐的一步步跨出書房的門，一個人踉踉蹌蹌的走在了回廊上，沒有目的的走著……
此時的陽光分外的刺眼，熱辣辣的照在大地之上，唯恐遺漏了任何一塊區域，使之成為容納逃避之人的黑暗外衣一般。
李淵如此頹敗的樣子嚇壞了一路上遇見他的下人們，他們出於關心的問候也被李淵夾雜著怒意的冰冷嗬斥，弄得不知所措。
有的轉頭去回報老爺夫人，有的靜靜的遠遠的跟在李淵背後。
大少爺是家中一脈單傳的獨生子，老爺夫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可是萬死難辭其咎的。
李淵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轉悠到了後花園的涼亭裏，或許是走累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涼亭的石凳之上。
不一會兒，李淵的母親領著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大老遠就看到了在涼亭中頹廢至極的李淵，於是加快了腳步。
“淵兒？”快至近前時李母試探的喚了一聲。
李淵扭過頭看了母親一眼，喚了聲娘就又回歸了原來的那個樣子。
李母疾步走到了李淵的身旁坐下，輕緩的撫摸著李淵的背。
“淵兒，你因何至此，娘也大概能猜得到了，隻是此事娘親也覺得你爹的處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聽到這裏，李淵猛地抬起了頭，他沒想到一向疼他寵她的母親這次竟然也不支持他。
看著自己優秀的兒子，就為了一個相處幾天的女娃變成如此模樣，李母這幾天對幽兒積蓄的好印象就蕩然無存了。
但兒子始終是兒子，即便他現在帶著職責的眼神看著自己，李母也還是注意到兒子眼中更多的是委屈。
“傻孩子，你還小，很多事情知之甚少。爹娘做任何決定也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如此固執己見呢？”李母溫和中帶了點疼惜的語氣讓李淵心靜下來不少。
“母親，兒子知您二老所做的決定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幽兒身世可憐，幾天相處下來，您二老也對她有了些許了解，為何就不能讓她留下來呢？”
麵對溫和慈愛的母親，李淵的聲調更多的是哀求和略帶著委屈的撒嬌。
“淵兒，幽兒姑娘的出身確實有些複雜，你可知那京都莫家在京都以致整個大夏國的影響有多大？”見兒子聽到此話後已經端坐好，等待她繼續說的兒子，李母還是微微歎了口氣。
“京都莫家，大夏國最大的皇商，據說其有一女現在在宮中位分為妃，而且現在聖寵正眷，生下皇子公主是早晚的事兒。”說道這裏，李母看到身邊的李淵身體微微一晃。
隻是她不能看著自己的優秀兒子就這麼廢了，於是咬咬牙接著說：“這樣人家出來的小姐，即便是說是因為命格被送到鄉下寄養，可她身體中還是留著莫家的血啊。”
“收養她的那戶人家愚民不知輕重對她出手打罵，那是他們的事兒。如果真是因為咱們把她留在家中做了你的貼身侍婢，哪一天他們本家忽然想起她來，那可就真的麻煩了啊。”
李母話讓李淵有種絕望的感覺，他原本以為的事情，沒想到背後有如此複雜的利益關係糾纏羈絆，此時的他甚至連哭都覺得可笑至極。
看著兒子此刻悲傷欲絕的樣子，李母心疼極了，她站起身吧李淵的頭抱進了懷裏，撫摸著李淵的發，溫和的勸誘。
“淵兒，幽兒姑娘知你都是為她好，即便不能留在你身邊也是不會怪你的，你又何苦如此為難自己呢？”
“娘親，淵兒隻是想讓幽兒在身邊，看著她好就可以了……”李淵伸手回抱住母親的腰，也不抬頭，悶悶的說。
可李母明顯在兒子的聲音中聽到了哽咽。
“傻孩子，你用什麼借口把她留在你身邊呢？不能為奴為婢，那要不然母親去和你父親商議把她認作你的幹妹妹可好。”
聽到這裏，李淵有些焦急的抬起頭仰視著母親，急忙製止：“不可！”說完這二字耳朵根就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李母明知自己兒子是不會同意這個建議的，更何況她也隻是如此說說，一個陰生子，又是那樣的家世背景，誰敢隨隨便便就把她收為義女呢？
“所以說啊，你爹的決定是當下最合適宜的決定了。”李母撫摸著兒子的臉，一臉的疼惜。
“你不用擔心你爹說的話，你爹想來說話做事便是言出必行的，他承諾會安定好幽兒姑娘，就一定會安定好的。”看著兒子的情緒平複了很多，李母接著說。
“再說，我們也不能把幽兒姑娘安置的太遠，也就是在這村鎮上為她尋一處安靜之地，到時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她，亦可以時常探望啊。”
李淵尋思了一下，似乎這真的是現在最好的處理方法，他沒有辦法改變幽兒的出生，更沒有辦法改變幽兒的命格，所以再做無謂的堅持實在是有些大不孝了。
於是沉默了一會兒的李淵點了點頭，對母親說：“多謝娘親開導，兒子明白了。隻是此事可否容許兒子親自去跟幽兒解釋，畢竟……”
看到兒子能放下堅持，李母已經甚是欣慰了，於是也不過多苛責，便道：“當然可以的，娘親也任務這件事你去給幽兒姑娘說更恰當。”
兩母子這裏剛達成共識，還未等李淵主動去找淵兒，就聽到花園的那邊有略微有些急切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傳來。
兩母子循聲望去，遠遠的看見一個瘦弱的小身影，邁著有些急促的步子踉踉蹌蹌的朝著他們而來。
李母看清來人的輪廓後，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厭惡。
為李淵看到來人時，眼睛先是一亮，隨即眼神便染上了絲絲惆悵與複雜。
“看來是幽兒姑娘來了，那淵兒與她好好談談，娘親這就去和你爹商量，接下來如何安置幽兒姑娘的事宜去了。”說完有愛戀的撫摸了下兒子俊秀的臉頰，轉身離去。
李淵趕快起身：“娘親慢走。”
李母行至涼亭的出口時，還是不可避免的和幽兒相遇，幽兒恭敬的向李母問安行禮，李母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繼續離去，一刻都沒多做停留。
看著李母離去的背影，幽兒抿抿嘴扭過來頭，看見李淵正看著自己，便疾步走了過去。
“淵哥哥，聽他們說你似乎有些不好，你怎麼了？”臨近李淵，幽兒就上下打量起李淵，看著他除了眼睛有些紅之外並無其他，便略微放鬆了心。
李淵看著眼前的幽兒，雖然稚氣未脫，但是五官已經初現精致，晶瑩剔透的眸子，關懷直至的眼神，讓他如何對她開口訴說父母的決定……
“幽兒……”李淵盯著幽兒看了良久，才下定決心開口，可是叫了一聲幽兒的名字後，就又沉默了。
幽兒也不催促她，隻是靜靜的坐在李淵的對麵看著他。其實她大概也能猜出些什麼了，因為她之所以來，就是有李府的下人有意無意的，在她麵前說了些想讓她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隻是靜靜的，乖乖的坐著，帶著淺淺微笑的看著對麵這個，給予她自出生以來唯一給過她如此照顧的少年。
可是就是她的這種笑，讓李淵幾次張口都憋了回去，那樣信任的眼神，帶著了然卻不責怪的笑容實在是讓他開不了口。
又是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李淵有氣無力的對周圍站著的下人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少爺。”下人們紛紛應聲而退。
“幽兒……爹爹說你的身份有些特殊，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作為侍婢會委屈了你，所以……”說道這裏，李淵看到對麵依舊笑著的幽兒微微的晃了晃。
但是李淵還是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說：“所以我父母打算為你在村中置辦一處房產，然後每月貼補給你一些費用……讓你……讓你可以自己安身立命。”
說完這些，李淵已經沒有勇氣去看幽兒的眼睛，於是別過頭去把自己的手指握的咯咯作響。
沉默，他沒有聽到幽兒哭泣，也沒有聽到幽兒委屈的不甘，但他依舊沒敢回頭。
良久，他感到幽兒輕輕晃動他的衣袖，於是他緩緩的扭過了頭。
“淵哥哥，幽兒知道你為了幽兒做了很多，也知道令尊令堂能做如此決定，已經是仁至義盡之舉，所以幽兒是感激的。”
說著幽兒抿抿嘴，笑的更加燦爛，隻是眼裏已經水汽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