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水易寒,寒風蕭瑟,水亦寒。我的名字是我師傅給我起的。
自我,我便知道,自己與其他弟子是不一樣的。長老們看我的眼光也各帶著探究和詢問。我從不曾問過我的身世,因為這對於我來說,不重要。我有師傅就夠了。師傅人很好,雖然對我很嚴厲,但自小就十分疼愛我。待我也如自己親生孩子一般。
師傅常對我說一句話,我身上肩負著責任,以後還需要做的更多。
我聽不懂師傅的意思,但我沒有問。隻要是師傅說的,我都會記在心裏。
最讓我忘不了的那一天,來了。
漫天的大火,師傅的眼淚,奸佞的笑聲。
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我不明白,為什麼師傅要犧牲自己救我。而他們,又為什麼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殺了師傅。
大概是為了利益。
師傅沒了,我唯一的依靠沒有了。
我帶著師傅的遺言,去尋找一名女子,師傅交代我要好好的保護她。要待那名女子如待他一般的尊敬。我時刻銘記於心。
師傅,我絕不會忘記你的囑托,也一定要讓那些殺害了你的人,付出代價。
我帶著決心和必死的信念上路了。
我不知自己走了多少地方,見到多少稀奇古怪的人和事。
直到,我遇到了那名女子,那名師傅囑托我千萬要用生命去守護的女子。
她叫水瀲清,很好聽的名字。
她對我笑,教會了我很多。她知道,我對她的忠心。我也記得,要將她帶回去,狐族需要她。那些小人,一個都逃不了。
但似乎,她對我所說的一切都不清楚。
久藍奕晨,一個喜歡她的男子,每每見到她,就跟失了魂魄一般,他們稱之為愛情,我不懂,因為我沒有經曆過,也不想經曆。我時刻記得自己的使命。
後來,她願意跟我回到狐族,她相信了很多事情。
果然,她沒有讓師傅失望,她就是師傅說的那個能夠挽救狐族的人。她除掉了殺害師傅的長老,將狐族那些別有心機的人統統除去。她當上了狐族的族長,光芒萬丈。是我將她找回來的,我很高興,也很慶幸。
在她的管理下,狐族正在好轉。
可是好景不長,她遇到了危機。人間的奪位之爭,還有魔界的人也來找她的麻煩。我很擔心她,我怕自己守護不了她。那一刻來臨了,她沾滿了鮮血,臉色蒼白,躺在地上。我救不了她,我感覺到自己的無能,我很後悔。久藍奕晨瘋了一樣的大開殺戒,嘴裏怒吼著,眼裏滿是淚水。我看著近乎癲狂的他,似乎明白了愛情這個東西。愛情左右著久藍奕晨的心,它使他開心、瘋狂,甚至變成另一個自己。
須眉,他自稱是小休的師傅。水瀲清?小休?須眉?我後來知曉了一切的前因後果。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師傅的意思。是的,我是因為她而存在的,我的存在就是守護她,直到她真正的蘇醒。須眉,將她的魂魄送回了本體,又耗費了自己近乎一半的修為,將其複原。我們都相信,她會醒來的。
在此期間,狐族需要一個人帶領他們,保護他們。他們讓我暫代族長一位,我同意了。我心想,等她醒來,看見一個完好無損,甚至更加強大的狐族,一定會很高興。我一有空就會去看她是否蘇醒。每次去,都會看到久藍奕晨抓著她的手,說著他們前幾世的故事,企圖打動她,讓她盡快蘇醒。我為她安心,她身邊有那麼多人守著,真的很好。師傅,你看見了嗎?我算是不負你的囑托吧。
一日,我在案前處理事情,收到了弟子帶來的消息。
她醒了。
我激動萬分的趕過去,我想告訴她很多很多。等我到那裏時,她就這麼安靜的坐著,久藍奕晨坐在她的身旁,跟她說著話。她似乎感受到了,轉頭看向我,露出一絲笑容。
“你醒了。”
“嗯,你來了。”
短短幾句,似乎她都不曾沉眠一般,一直都在。
我與她說了許多狐族的事情,想把族長之位交還給她。她卻推脫,說想要自由的活過之後的人生。我愣住了,不知該怎麼回應。自由嗎?
她摒開久藍奕晨,與我說起了很多事情。我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情。死亡、等待、輪回、平靜……她經曆了太多,想要歇一歇。我答應了。我會替她守好狐族,等到她想要回來的那一天,我還在,狐族也還在。她聽了我的回答笑了笑。
我離開時正巧碰到了前來的陸逸塵。我知道,他與我的身份一樣,都是她的輪回所衍生出來的。他是第一個,而我,是最後一個。我也知道他心裏是不願意接受這個身份和事實的,而我心甘情願的接受使他很不能理解,他想要勸我,我不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心甘情願。他與我打了招呼,我亦回以一個微笑。
“你真就打算,在狐族待一輩子嗎?你沒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嗎?”
“目前沒有。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對我很好。隻要我想走了,她絕不會阻攔,還會衷心的祝願。是我自己不想走。我的師傅在狐族,我自小於狐族長大,我也時刻記得自己存在的意義。可是我不在意,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厭了、倦了,我會去逍遙世間。”
陸逸塵還想再對我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我轉身離開。
我想他還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就像,我也不勉強自己去理解他的作為一樣。
我回到狐族後,得到了明尊請人送來的信。
暗魔已經被他困住,永生永世也無法再出來作惡。他想請我見麵詳談此事。
我前去。
暗魔一臉頹敗的坐在牢裏,完全沒有了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
“你對他做了什麼?他竟成了這樣?”
“沒什麼。一些事實需要告訴他。他以為當年的失敗是因為小休害了他,所以一直想要報仇。其實是他自己作繭自縛。他以為我死了,卻不想我好好的回來了,並且比起以前修為更增數倍。很多事實,他還沒有看清。想要一統天下,也真是可笑。”明尊看著暗魔,平靜的說著。
“血濃於水。”
明尊不再說話,隻是看著暗魔。
暗魔感受到明尊炙熱的視線,抬頭看來。他心裏有怨有恨,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到最後還是打敗不了明尊。當初或許那些長老就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沒有選擇自己吧。醜陋、可笑、愚蠢…這些詞,每一個都是在形容當下的自己。
明尊與暗魔相顧無言。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轉身離開。
其實想想暗魔很可憐,自小被拋棄,從不知道什麼叫愛。他以為得到了天下就能得到一切,其實得到天下的人,是失去最多的人。
明尊也是一樣。他與眼前這個長相與他一樣的人,早沒有骨肉親情,這麼些事情,早將他們可能複原的親情所摧毀。一個高高在上,一個粗鄙不堪。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沒有矛盾。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狐族還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回去處理。
或許多年後,我會找到另一個自己,去瀟灑天涯。但是現在,我的心還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