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自己表現的太過分了？也是，慕清林和冰兒清清白白的關係，自己非要這麼‘小心眼兒’，擱誰都會失望的不舒服吧？何況自己還這麼‘冥頑不靈，不知悔改’。
江舟不說話，沉默著正在考慮一件事兒。秋色以前和她說過，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吵架了，一定要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如果是對方的錯那麼就等著他來道歉，如果是自己的錯，那就好好想一想怎麼把罪過推到對方的身上，並讓對方深信不疑的相信確實是他自己錯了，然後再來找自己道歉！
慕清林一直覺得此話甚有理，所以她現在在思考怎麼洗腦慕清林並讓他心甘情願背鍋。
就在她心中已經抓耳撓腮覺得此道理極有道理就是實用性不強因為她是真心想不出來到底怎麼執行的時候，慕清林已經滿血複活的開口了。
自然，剛剛恢複元氣的慕清林語氣還有些虛弱，和江舟打著商量，“江舟咱們以後能……不提年齡的事兒嗎？”
“年紀？我年紀大我都不計較……”江舟忽然調了調眉毛，問，“你不會是嫌棄我吧？”
“怎麼可能！”慕清林氣勢很磅礴，但也僅限於這四個字，說完便又軟了下去，有些底氣不足，“我比你小這麼多，我怕你嫌棄我……”
“我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嫌棄你？”
“我……”慕清林張張嘴，卻說不出來話。
他的江舟是上過戰場見識過大場麵的巾幗女帥，人生閱曆，生活經驗，無論是什麼都要比他強的多。他怕有一日他的江舟發現在她眼中自己隻不過是個毛孩子，而這麼多年，也隻不過是看錯了這份感情而已。
隻是，這樣的話他要怎麼說？
慕清林‘我’了半天卻一直不說話，江舟也不著急，耐心的等著。
反倒是翠兒急得不行，一個勁的使勁用眼神催。
就連雲子冰都伸長了脖子，她倒是不著急，她是好奇。她這個師兄一向是臉皮厚的沒有邊界，從來沒有他不好意思的時候，更沒有他說不出來話的時候，今天這種情況還真是難得一見啊！
所以說，人的一些隱藏屬性之所以隱藏隻是因為麵對的人不同？
就像她平時也臉皮厚的不行，但隻有對著花墨寒的時候才特別容易臉紅……
一堆人好奇心爆棚的看著慕清林在那裏我我我就是我不出個結果來，急都要急死了。
尤其是翠兒，當時翠兒身邊站的是季揚，她隨手拽住季揚的袖子，將人家袖子攥的滿是褶子，問，“誒呀急死人了，你說鐵蛋兒到底在哪裏我什麼呢？你知道嗎？”
翠兒也就是那麼隨口一問，跟一句‘吃了嗎？’意義差不多，壓根沒打算聽季揚的回答。
然而這人卻淡定的應了一句，“我知道。”
聽到這個淡定的回答的翠兒不淡定了，眼睛瞬間睜大，眉毛都要飛起來了，“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季揚也挑眉，這種不信任並且還帶著濃濃懷疑他的話，他聽著很不爽。
“你知道你還不快說！”翠兒的思維永遠跳脫的厲害，正常人這時候都應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然而翠兒卻不，在她看來，你既然知道你看我們一大堆人抓耳撓腮的你不說出來？
雲子冰要是知道真相的話絕對會高舉雙手澄清自己，天地良心，抓耳撓腮的隻有翠兒一個人，我發誓！
季揚顯然也沒想到翠兒居然滿嘴跑火車，睜眼說瞎話。不過，好在有慕清林這麼個不靠譜的在身邊這麼長時間，季揚對於這樣的行為也差不多免疫了，無視道，“他是因為自卑。”
慕清林，“……”
眾人，“……”
翠兒，“……這種話你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
季揚莫名其妙，“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翠兒無力扶額，其實有些時候你可以完全忽略我的，我真的不介意。
既然說了，季揚也不準備說的斷斷續續，一半兒一半兒的。對著看過來的江舟道，“這家夥覺得他年紀小，閱曆經驗為人處世處處都比你淺薄，怕有一日你突然發現自己對他不過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愛，所以才會慫了這麼多年。”
慕清林不說話，心裏卻把季揚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當初自己絕對是腦袋進水了才會把事情告訴他！
事情是發生在兩個人守在雲子冰破陣的陣外之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腦袋抽了，突然就感慨上了，然後就特別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當時身邊就隻有季揚這麼一個活人……
於是就造成了今日的車禍現場。
不過，罵歸罵，慕清林卻並不生氣，這是他的心結，也是他一直以來擔心的地方，既然自己說不出來，有一個人幫忙也沒什麼不好的。
江舟收回在季揚身上的目光，轉向慕清林，麵色看不出什麼感覺，問道，“你以前真的是這麼想的？”
慕清林頓了頓，“是。”
“那現在呢？”江舟又問道。
“……”慕清林這回沉默了，不說話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代表了默認。
翠兒又開始著急，這死孩子，怎麼不說話呢？
雲子冰目光中也有著擔憂。她是從來沒想過天性樂觀的慕清林居然也會在感情中自卑，這幾乎可以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但絕對不會是慕清林。
雲子冰天性也很樂觀，這點雖說是天性所致，然而很大程度上卻更多的是受了慕清林的影響。所以，哪怕是花墨寒是她從小便喜歡的人，她也隻是在嘴上還隻是偶爾的說說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然而在心裏卻始終認為既然花墨寒能夠喜歡自己那便是說明了自己有足夠的優點，哪怕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一無是處的。可愛情這碼事兒看的不就是兩個人嗎，關心別人的想法，關心那麼多無用的想法又有什麼用？
雲子冰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師兄會想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事情，以至於和江舟耽誤了這麼多年？
難道最開始他真的是打算逃避一輩子的嗎？
雲子冰的眼神從慕清林身上又轉回到花墨寒，她很感激，他們都不是會在愛情中自卑的人。
而那邊，慕清林遲遲不肯說話，江舟似乎也不想等了，輕聲道，“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逼你，那麼從現在開始，你聽我說可好？”
“其實，自卑的人不光你一個的。”江舟的語氣很輕鬆，似乎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甚至還笑了笑，“你知道嗎？其實還有我。”
慕清林刷得抬頭。
“別那麼驚訝。”江舟的語氣有些撒嬌，“你不知道我是抱著多大的勇氣才能從暗處走出來進入曆劫殿的。”
江舟不理會眾人的目光，包括慕清林的，自顧自道，“我自小便跟著父親在戰場上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因為父親一樣他可以有一個以天下為先的繼承人，也因為我更喜歡那種生死可以互相寄托感情更加純粹的地方。那時我身邊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一起喝酒，一起吃肉，有什麼不痛快便打上一架，打完了兩個人氣喘籲籲的相視一笑泯恩仇，這幾乎是我整個前半生的模樣。可我不是男子，哪怕我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女子的身份，哪怕他們都不把我當成女人看待，可這就是事實。”
“那年我隨著母親去參加宴會，行為舉止一如往常一般。可那裏的人卻天翻地覆般打破了我多年來過得生活，他們因著父親的身份不敢明說卻在背後指指點點，那些話我都聽到了耳朵裏。”
江舟沒有說那些話的具體內容，慕清林卻能夠想到。雖說從小便也開始修習仙術，在他們看來也隻不過是意思意思一下便好。各個仙班家的掌上明珠更為注重的是身為大家的禮儀。行為舉止永遠是權衡一個人有沒有素質的人的標準，這似乎並不合理，然而注重規矩的天庭便喜歡這種不合理。
江舟從小便混在軍中，與一群糙漢子往來，講究的是豪氣，端的是怎麼舒服我怎麼來，與那些從小便被逼著學習禮儀的小姐們比，在他們眼中定然是無比粗俗的。
“說我行為不當舉止粗俗，說我不懂笑不露齒，說食不言寢不語。這些話是我之前那些年從未曾聽到的，我嚐試著做過，卻發現一點都不舒服，可她們卻說身為女子這是應當做的，你這般粗俗哪裏還有女子的樣子，將來也會被男人嫌棄。”
“慕清林，你知道嗎？我大了你整整二十萬歲，哪怕相貌上看不出來，可這是我們都知道的差距。你正處在人生的大好年華，而那時的我若是活著也隻不過是世人眼中一個舉止粗俗不會有人看上眼的老太婆。”江舟說著輕輕擁住慕清林，“所以說，我還怕你會有一日嫌棄我老了不要我了，又怎麼會嫌棄你呢？”
慕清林回手也輕輕擁住她，輕聲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