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感激的退了下去,不管怎麼樣,隻要仙子肯勸,殿下是定然會聽進去一些的。在福伯心中,軒轅羽是個極重情義的人,就算是這麼多年兩個人沒有什麼往來,殿下也不會對仙子有什麼生疏感。
憐央以前來軒轅羽這裏的時候從來都是沒大沒小的,這也是歸功於兩個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以至於軒轅羽習慣了憐央這副沒大沒小的樣子,憐央也覺得這般相處才是個正常的。
重遊舊地,憐央幾乎是下意識的打算一腳踹開門,卻還是生的忍住了。自己這麼多年不理會他,當初甚至於決絕的與他恩斷義絕,他心中多半是有怨的吧?
想了想,憐央還是規規矩矩的敲了房門。
“福伯,我不吃。”聲音有些暗啞,與憐央一貫熟悉的少年音色不同。
因為最近軒轅羽心情的原因,原本侍候在寢殿的下人都被福伯安排了別處,免得讓軒轅羽看見了心煩,是以每日會來敲門的人也就福伯一個人。
而福伯來敲門也幾乎就是來勸他吃飯,不要拖垮了自己的身體雲雲的,是以聽見敲門聲,軒轅羽想都沒想便開了口。
隻是這次卻沒有福伯的嘮嘮叨叨,來人聽見他的聲音什麼都沒說,軒轅羽以為是福伯知道勸自己也沒用了,所以才直接走了。
他這想法剛剛浮上來,便聽到了開門聲。
憐央推開門,按著記憶中熟悉的布置一一看去,“是我。”
軒轅羽一驚,這個聲音是……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眼中有六分震驚、有三分欣喜還有一分的懷疑。
懷疑自己聽錯了,卻又確信自己不會聽錯,直到抬起頭見到來人的身影才化為十分喜悅。
憐央自然是看到了軒轅羽眼中的神情的,感動於這麼多年他不怪自己的狠心與絕情。就在憐央以為軒轅羽會朝自己走過來,像以前一樣叫自己一聲‘阿央’的時候,軒轅羽的神色卻突然變了。
他眼中濃濃的喜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憐央從未見過的悲涼,喃喃道,“阿央怎麼可能來找我……”
兩個人第一次見麵雖說是不那麼太愉快,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而且因著軒轅影和花墨寒的關係,兩個人也算是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因為軒轅羽比憐央小上幾百年的關係,軒轅影便很是耐心的教育弟弟,不能叫臭丫頭,要叫姐姐。
至於阿央這個昵稱,其實花墨寒並沒有叫過,是曾經的百花仙子對她的稱呼,所以憐央捏著軒轅羽肉肉的小臉很是罪惡道,“來,叫阿央姐姐。”
軒轅羽心中對於這個稱呼是極其不願的。
但是,鑒於軒轅影在一旁毫無反對之色,鑒於憐央這人沒大沒小敢於動手打他偏偏他還打不過,鑒於她確實比自己大還比自己高上許多,最重要的是鑒於她是花哥哥的師妹……
軒轅羽屈服了,老老實實的叫了一聲,“阿央姐姐。”
隻不過,後來年歲漸漸大了,軒轅羽的個子也直接超越了憐央,這個少年時期的稱呼他便再也不叫了,直接將‘姐姐’兩個字省略,叫了‘阿央’。
憐央還記得軒轅羽第一次叫她‘阿央’的時候。
那天他們兩個是偷摸出去找東西的,花墨寒的生辰漸近,兩個人想送花墨寒禮物,但又覺得普通的禮物太過沒有心意。知道花墨寒一向喜歡下棋,便想著去尋一塊上等的靈玉做個棋盤。
沒想到卻遇到了個暴雨天。
憐央這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便是打雷,嗯,還是嚇得不敢動的那種。
天界偶爾也會下雨,但是也就是毛毛細雨撐死了,從來都不會打雷,也是因此,憐央身邊的人包括花墨寒都不知道。
當時暴雨下來的時候,軒轅羽和憐央壓根就沒當回事,別說這是在仙界,不論是在哪裏,這雨對他們都沒有任何影響,不過是一揮手的事兒。
“你說,咱們能找到那樣的靈玉嗎?”軒轅羽在前麵走,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憐央倒是沒給自己下一道仙障,總也沒淋過雨的人難免好奇,便隨手變出了一把油紙傘擋在了頭上。“你不找找怎麼知道?”
“萬一找到了,咱們送的禮物比姐姐送的還好,那不是很尷尬?”軒轅羽左右看看,“我看花哥哥沒有武器,不如我們笑笑有什麼適合他的吧?”
“影姐姐就是不送師兄都會覺得是最好的。”憐央翻個白眼,“誰說師兄沒有兵器的?”
“我從來沒見花哥哥拿出來過。”軒轅羽聳聳肩,很是好奇,“那是什麼?劍?刀?或者是像已逝的飛鳳將軍一樣的長鞭?”
“師兄才不會用那麼尋常的東西呢。”憐央很是沾沾自喜,“師兄用的是一隻玉簫,你沒見過正常,這世間少有人能讓師兄動手不得不用武器的。”
“這話說的對。”軒轅羽對花墨寒的崇拜可絕對不比憐央少,聽到了感興趣的話題,便更加乘勝追擊,“那玉簫是什麼模樣?你見過嗎?”
軒轅羽話音剛起,天空便猛的閃起幾道驚雷。身後沒做聲音,軒轅羽以為是雷聲太大身後的人沒聽到便又問了一遍。
身後還是毫無動靜,軒轅羽滿心古怪的回過頭,便見憐央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頭上都已經被雨水淋濕,一把油紙傘翻在旁邊。
軒轅羽連忙跑過去,“怎麼了?”
可地上的人還是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的,嘴裏嘟囔著,“別怕別怕,打雷罷了。”
聲音太小,軒轅羽還是湊近了才聽到的。聽到之後便忍不住想笑,沒想到這人平日裏欺負起自己來凶巴巴的,居然會害怕打雷。
偏偏這麼讓他想要嘲笑一下的人現在還在這裏蹲的可憐兮兮的。
軒轅羽伸手,環住憐央小小的身子,語帶笑意的安撫她,“阿央別怕,阿羽哥哥在呢。”
一場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或許是真的快,也或許是有軒轅羽惡意的安慰才快,總之,轟隆隆的雷聲伴著這場雨消失不見。
不得不說,憐央的恢複能力著實是強大,雷聲剛剛一消失,憐央便從驚嚇中恢複了過來。
軒轅羽也是在這時鬆開了手,順便還揮揮手,給憐央將頭發和身上的衣服都弄幹了。
站起身,軒轅羽的小諷刺又來了,語氣中是滿滿的戲弄,“原來我們阿央害怕打雷啊?沒事,以後阿羽哥哥保護你。”
憐央站起身,抬頭揚了揚,對於軒轅羽的語氣和話沒有理會。
她隻是看著,原來不知不覺,當初那個直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已經比自己高出來一頭還多了……
見她沒反應,軒轅羽還以為憐央是嚇傻了,或者是真的嚇出什麼毛病來了,正想著上前關心關心,就聽到人家凶巴巴道,“叫什麼哥哥,自己多大心裏沒點數嗎?”
正當軒轅羽震驚於這人忽然轉變的態度之時,就聽人家又道,“這件事你要是敢說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你的。”
說完便揚長而去。
留下一臉懵的軒轅羽站在原地,沒過一小會兒呢,已經走出挺遠的憐央又喊道,“還不快點,想不想知道師兄的玉簫長什麼模樣了?”
軒轅羽連忙應了一聲跟過去。
也是從這之後,軒轅羽對於憐央的稱呼從‘阿央姐姐’直接變成了‘阿央’。
回想完畢,憐央不由一笑,那時候的軒轅羽被自己欺負的簡直都讓人不忍心看,不然她也不會囂張到進太子府都是用踹的!
如今還能不能恢複到原來的關係了……
憐央上前走了一步,在軒轅羽麵前蹲下,“阿羽。”
“我身邊的人都離我而去,阿央,花哥哥,姐姐,月兒……”軒轅羽喃喃自語,“都離開我了。”
憐央伸手握著軒轅羽的手,道,“我回來了,阿央回來了。”
入手的觸感那麼真實,真實到軒轅羽猛的瞪大眼睛,“阿央?真的是你?”
憐央點頭,“是我。”
軒轅羽從未想過當年說出那般決絕的話的人還能回來,兩個人還能有重修於好的一天。“你不怪我了?”
“不怪了。”憐央搖頭,這一切本就是起源於她,當年她為了自己的私心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了他身上。她怎麼會怪他?又怎麼能怪他?
軒轅羽伸手一把抱住憐央,低聲道,“當年你說出那樣的話,你說我聽信讒言,說我利欲熏心,說我變的不再是我,更說出後悔認識了我這樣的話,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軒轅羽的語氣中有委屈。他當年對於花墨寒是滿心的崇拜,憐央是最為清楚的人。他們兩個甚至於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整日都相處在一起,他怎麼因為旁人的讒言、因為那軒轅家的地位而去陷害花墨寒。
可是憐央不信他。
他想解釋,可她當時的情緒太過崩潰,他怕刺激到她隻能暫時閉口不言,這麼一拖便直接拖到了如今。
“阿央,你相信我好不好。父君拿的那份證據我前後派人調查了無數次才不得不相信的,我真的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