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人走了，慕清林又拽著雲子冰拐了個彎。江舟院子裏的書房他去過，不是這個方向的。
“師兄，我們今日怎麼這麼急著找江舟姐姐啊？”馬上到門口時，雲子冰仰頭一臉天真的問。
慕清林嘴角一抽，我會告訴你是因為師兄睡過頭了嗎？
慕清林笑著拍拍她的頭，“江舟姐姐想冰兒了，所以想早點見到冰兒啊！”
花墨寒抱胸，這瞎話編的，真是沒誠意。昨日才見過的人，又不是凡間那種七老八十的太君，哪有這麼想的？
沒誠意的瞎話顯然是騙到了沒有啥經曆的雲子冰，聽見這瞎話，她立馬便甩開了慕清林的手，往書房跑，邊跑邊喊，“江舟姐姐……
慕清林施施然的跟在後麵，這可不是他闖進去的，冰兒還小不懂事的……
書房的門本就是虛掩著的，雲子冰這麼一衝便直接撞了開。
慕清林一把摟起要直接趴地的雲子冰，一邊眼神便往屋裏瞄……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在屋子裏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
屋裏的兩個人很正經的在作畫。
因為今日打算教雲子冰丹青，所以江舟便想著練練手，找找感覺。
正巧月落因為昨日聽說江舟一日不在便想著來看看人回來沒有，這麼一找便找到了書房。
當時江舟正在那裏磨墨，桌子上還放著一張潔白的宣紙。
月落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人想做什麼。
他走上山，接過江舟手裏的硯台，問，“這麼有閑情逸致？這麼早便起來作畫？”
“答應了冰兒要教她的，總不能糊弄吧。”江舟也沒拒絕，直接鬆了手，“就當是練練手吧，話說我也好多年沒碰過這東西了，也不知道還行不行……”
月落一邊磨墨一邊道，“就算再多年不碰，底子總還是在的，隻不過手生些，多練練就好了。”
“是啊。”江舟扁扁嘴，“所以我才這麼一大早爬起來啊。”
江舟捶捶肩膀，“你怎麼一大早過來了？”
月落哀怨的揉了揉肚子，開玩笑道，“昨日不知道誰曠工，臨時替的廚子做的東西實在是難以下咽啊……”
江舟‘噗’的一笑，“橋娘手藝哪有那麼差？”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的話，我隻是代表所有人哀嚎出來而已。”月落眨眨眼，“我們的肚子可離不開你。”
“這個啊……”江舟像模像樣的想了一會兒，“那好吧。”
月落笑笑，將磨好的墨往前一送，“正好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江舟挑眉，“這話說的很有深意啊。”
“是嗎？我沒覺得啊？”月落摸摸下巴。
江舟淡笑不語。
正常能說出‘看看你的水平’這種話的人，在這方麵的造詣那都是不低的，看來月落這人深藏不露啊。
這倒是激起了江舟好久沒有出現過的好勝心，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
本來隻打算練練手的這回也馬虎不得了。
這麼一用上心，時間便過的飛快。江舟做事情一貫很認真，月落在一旁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畫，筆力凜冽，絲毫不像普通的女兒家溫婉中帶著秀氣。畫的也是巍峨挺拔的高山懸崖，很是符合她當年飛鳳將軍的心性。
但是，卻和如今他認識的這個溫婉賢淑的江舟不一樣。
月落的目光漸漸從畫紙移到江舟身上。
那天的話他聽的真切，既驚訝於她的身份，又痛心於她傾心慕清林。
雖然這件事和慕清林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也知道不能遷怒於他，可還是忍不住撂攤子走人。一是想有個時間緩衝一下他喜歡的人喜歡的是他的摯友，二也是想趁機耍耍慕清林以抱自己心裏的不舒服。
他在凡間待了幾年，日日夜夜平平常常實實在在的生活，偶爾聽聽戲文子裏的快意江湖，似乎便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不就是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日子還不是照樣過？於是他回來了。
可當見到江舟的時候，他才知道，有一種感情，在你看不見她的時候你可以假裝，可以忘記，可以做任何處理。可一旦你見到她，你便會發現，所有的想法都會在你早已準備好的頭腦中消散，隻留一句:我還愛著她。
他還愛著她，就像她一直愛著他一樣，不過是各自的命罷了。
如今，他認了這命，甘願在她身邊守著她，護著她也總強過於天涯何處，永不相見。
他盯得太過專注，江舟撂筆時，月落的眼神還沒轉過來。
江舟以為他是在看自己的畫，專注到了這個模樣，拍拍月落的肩膀，一臉驕傲，“怎麼樣，水平不錯吧？”
月落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江舟已經畫完了，仔細看了一遍，也不得不誇獎道，“的確不錯，有大家風範。”
這評價很有技術含量，江舟挑挑眉，“看你這評價的姿態，造詣一定更高吧，要不要露一手？”
月落也不含糊，伸手開始挽袖子，“去磨墨。”
“好的。”江舟很是爽快。
真是沒想到慕清林身邊還有這麼個大師級別的人物，看模樣他應該還不知道，不然早就讓冰兒跟著月落學了。
不過，慕清林那水平也是……慘不忍睹啊，難怪他自己都嫌棄自己。
月落畫的是一幅美人醉臥圖。
最初隻能看出淡淡的跡象，若不是江舟也懂畫還真看不出來。
漸漸的美人的輪廓便顯現了出來，隻是，越看江舟的眉皺的越深，這美人的個子似乎矮了些。
江舟不語，聚精會神的繼續看下去。
隨著月落的筆下的越來越多，整張圖越來越清晰，江舟突然驚道，“雙麵畫？”
月落笑笑，不說話，手下卻是越來越快。
待整幅畫完成三分之二時，江舟的聲音終於確定了下來，“這是雙麵畫？”
雖然還是疑問的語氣，卻不再是懷疑，而是對於月落造詣之高的驚歎。
雙麵畫，顧名思義便是同一幅畫中利用角度的變化呈現出兩種完全不同的內容。
江舟最先說的美人醉臥圖的確有，但並不是全部。江舟之所以會覺得美人個子有些矮是因為同一個地方還有一幅小兒嬉戲圖。
月落在江舟驚訝的語氣中收了筆，淡笑問，“怎樣？水平如何？”
“你就別寒摻我了。”江舟捧起那副雙麵圖，“這種雙麵圖我隻在書中看過介紹，沒想到真的有人會，更沒想到這人還就在我身邊。”
月落搖搖手指，“管好我的肚子，說不定還有別的驚喜。”
“別的驚喜？”江舟將畫放下，問，“你還會什麼？這種東西會的多了可就是驚嚇了。”
月落裝神秘，“不可說不可說。”
“哎。”江舟心疼的拍拍自己的肩膀，“財不外露，才也是不外露的嘛，我懂。”
這話說的，要是不想想還真有點聽不明白。
月落笑笑，問，“想學？”
“當然。”江舟理所當然道，“我以前照著書上形容的練過，可惜不成。”
“要是加上人從旁指點呢……”
“那就一定行了。”江舟興致勃勃的又拿出一張紙。
她雖說對丹青沒到癡迷的程度，但遇到挑戰總是喜歡嚐試一下，何況這機會多渺茫啊。
於是嚐試挑戰的江舟一心抓住渺茫的機會，直接把和慕清林辰時的約定忘到了千裏之外。
兩個人正聊到興頭上，便聽到門口‘當’的一聲，一抬頭便見慕清林抱著雲子冰施施然的走過來，“大早上的幹嘛呢？”
看見人，江舟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約了慕清林來的事兒，看看天色，江舟不出意外的開始皺眉，“這都什麼時辰了？”
慕清林也挑眉，自己都把這事兒忘了還和自己說時辰？“是啊，這都什麼時辰了。”
雲子冰聽著兩個人的話都糊塗了，“現在不是快巳時了嘛。”
月落聽著兩個人話的意思也大致明白了。看樣子是兩個人約了辰時，然而慕清林遲到了，江舟一時間忘了……
隻是，慕清林這語氣，是在生氣嗎？
是因為江舟不注意忘了時辰，還是江舟因為和自己在一起忘了時辰？
月落看了慕清林一眼，沒有言語。
江舟到底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畢竟自己也是真的忘了有這麼一碼事。不過，這可不是慕清林能理所當然遲到的理由。
冰兒在這裏，她得收斂著脾氣。江舟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道，“冰兒，江舟姐姐今日教你畫畫好不好？”
“好啊，早知道冰兒早點來好了。”雲子冰連忙伸出手，示意自家師兄她想要投奔到對麵的懷抱。
慕清林隻得鬆了手。
江舟接過香香軟軟的人兒，連個眼神都沒給慕清林，語氣卻有些指桑罵槐，“是啊，早點來就好了。”
將雲子冰放到凳子上，江舟笑著對月落道，“今日麻煩你了，還是我再去找你請教。”
“嗯，你先忙。”月落笑笑，抬步便往出走。
江舟轉過頭見慕清林還杵在那裏，挑眉，“閑雜人等，清場。”
某個閑雜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