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我們的確未曾收到過來自北邑的糧草。”秋屏也不多跟蒹葭廢話,說完這句話便往桌案前一站,簡單明了的擺出了送客的表情。
“這不可能,父皇向來視軍戎大事為第一,就算是國庫虧空也會想盡辦法送來的,絕不會克扣糧草!”蒹葭也是據理力爭,畢竟事情已經從她被下馬威餓肚子變成了軍情大事。開什麼玩笑,餓肚子事小,要是因此給她父皇扣個昏君的帽子就不得了了。
於是她阻攔著秋屏的去路,非要與她分辯到底。
“可是我們至今沒有收到,這是事實。”秋屏抬起眼皮來看了她一眼,淡定的說道。
聽到這裏蒹葭略有些心虛,卻還是硬梗著脖子道,“糧草一定是發了的,說不定……說不定隻是在路上耽擱了!”她反客為主的責備道,“你們怎麼不派人去找!”
“……”秋屏徹底無言,抿著唇在原地與她大眼瞪小眼。
襄離好不容易追上來,一口氣還沒緩過來,聽見這一通對話差點沒噎死。
“我說公主殿下,外麵現在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活死人,且不說能不能找到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押糧隊伍,就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不小心迷路的隊伍,有沒有命見到還是一個問題。”
她好笑的看著對方,“還是說公主殿下根本就不怕那些活死人,更不畏懼還魂蛭草,可惜公主殿下不要命,別人卻還是要命的。”
不是襄離吹牛,如果現出出去喊一嗓子說誰敢出竹筒山打探一下糧草的消息,保準個個安靜如雞。說不定還得捂著咕咕亂叫的肚子假裝出一副歲月靜好,我一點不餓的假象。
“若是有不怕還魂蛭草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出去尋找糧草?”蒹葭沉默半晌忽然說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逐漸上揚,勾起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
秋屏不疑有他,直接點了點頭,“按理說的確如此。”
等等,襄離看著蒹葭臉頰上掛著的微笑,忽然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便聽到蒹葭悠悠說道,“既然如此,襄離不是救了搖光君嗎,她既然有救人的辦法,自然也不怕還魂蛭草,由她出去打探消息豈不是最佳人選?”
“!!!”襄離暗唾一聲,心道原來在這裏挖坑等著自己呢。這丫頭想的倒是好事自己找到了糧草便順勢洗清了她父皇昏君的名頭,順便還能解決當下沒有飯吃的難題,可謂是一舉兩得。
要是沒有找到,哦,當然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襄離自己跟活死人一起肩並肩蹦躂去了,那她更恨不得拍手稱快了。
想得美!
“不可!”不等襄離自己推辭,秋屏作為襄離的親親親師姐就替她辯護。“這是我北邑內務,襄離如今代表的海國,如何能替我們北邑冒著偌大的風險出去尋找糧草?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與海國之間的結盟也會出現裂縫,此時萬萬不可。”
甭管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反正秋屏就是圍繞著一個中心,讓襄離送死,不行!
襄離暗暗的給自家師姐豎大拇指,好樣的,不愧是她師姐。
“嗬-嗬,”蒹葭冷笑兩聲,沒有在意秋屏對襄離的維護,隻尖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是,我知道她不是北邑的人,可是你們別以為她長大了變漂亮了我就認不出來!她自小吃在北邑住在北邑,連入學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雲中學宮,可以說北邑對她有天大的恩德,如今事到臨頭,她憑什麼置身事外?”
“還有你秋屏,我知道她是你的師妹你就為她說話,可是你想想,你是北邑人,自始至終你就應該為了北邑考慮,如今糧草斷絕人人都餓著肚子,如果就讓這麼一群疲兵乏將上戰場能討得什麼好處?無非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蒹葭的語氣愈發刻薄,“你想想這些人把你當做自己的英雄來看待,你卻要送他們去死,你於心何忍?”
秋屏頓時鐵青了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沒有。”
“沒有?”蒹葭步步緊逼,“我現在隻是讓你的師妹出去打探糧草的下落你就百般阻撓,你還說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襄離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不由挺身而出站在了秋屏麵前。自家師姐嘴巴笨,吵架就會三板斧:大聲,瞪眼,板著臉。這種時候自然也是使出了這一貫用的一套,隻是可惜對蒹葭一點用處也沒有。
師姐是為了護著自己,怎麼能被蒹葭這麼咄咄逼人的欺負?就這麼一點小事吵來吵去,最後竟然還說她師姐要送全體將士去死,其心可誅啊!襄離看不下去秋屏站在那裏任由她潑髒水,心道不就是出去打探糧草的下落嗎?她去就是了。
“說了這麼多你不就是想把我推出竹筒山嗎?你也不用在這裏激將法欺負我師姐了,我去就是了。”襄離盈盈一笑,挑起眉梢來瞧著她,目光中閃現一絲淩厲。
“不過蒹葭你給我記好了,我為你們出去尋找糧草,不是被你逼出去的,而是我自願的,是我不想讓大家餓肚子才出去的……”襄離幽幽說道,“還有……我這麼做也不是為了報答北邑的什麼恩德,可笑你以己度人,我何曾欠過北邑什麼東西?”
襄離的笑容帶了幾分冷意,“從始至終,養我教我的都是微巳,與你們北邑有什麼關係?就算真的有什麼恩情要算清楚,你們北邑當時因為幾句莫須有的批語就對我趕盡殺絕,這仇又該如何算?”
她渾身肆虐寒氣,眼角眉梢都迸發出迫人的冷酷,讓蒹葭不由後退一步。
“不過這樣也好,就算是微巳養大的我,可是我吃的米終究是你們北邑所出,我去替你們找糧草,也算是報了這麼多年的恩。”
“襄離你不要衝動……”秋屏見到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也不由擔心了起來。
襄離站在門口安撫似的笑了笑道,“師姐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隻是師父那裏要拜托你幫我瞞著……你就說……”
襄離話還沒說完,一道頎長的陰影就覆了過來。
“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