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借刀一用

與其糾結來糾結去,試圖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別人,結果兜兜轉轉這個爛攤子又回到了自己的頭上,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

天塌下來自有高個的撐住,可是若是高個子的接連摧折,那麼底下的人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能者多勞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並不是表達了一種謙讓或者說是受了欺負,而是一種無奈。

就好像唯一年長的姐姐在失去父母後,無論她以前是如何的被嬌寵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嗷嗷待哺的弟妹麵前,她也會因為那一兩分不堪割舍的骨肉親情而選擇了頂門立戶。

去去重去去,來時是來時。

無霜海一戰,麵對三方虎視眈眈的強敵,鮫人雖然勢弱卻也不曾引頸就戮。雖然浴血奮戰的結果並沒有改變結局,那些戰士也沒有逃得過身隕的命運,可是他們的血流的卻是有尊嚴有價值的。

話雖如此,可是精英折損,戰士戰亡,剩下的不是已經負傷的殘兵損將,就是那些無力一戰的老弱婦孺。他們無法抵抗,卻又不能就那麼慷慨激昂殉國,於是便隻好忍辱負重的當了俘虜。

這並非是自願的,而是無可奈何。

如果可以誰願意如此呢?一死固然可以成全自我,也可以免除那幾乎禁錮自己和後代的枷鎖,可是卻是不負責任的,是在逃避的。

有時候活下來的人反而更堅強,因為他們不得不直麵自己的失敗,永遠的回味傷痛,以及不動聲色的忍受屈辱保持傲骨,學會等待時機和蟄伏。

如宿桃,如疤臉的鮫人,如盲鮫......

可是這些活的艱難無比的前輩們大概是難以從自己那充滿坎坷和仇恨的一生裏忙裏偷閑的想一想,逝者已矣,那些站在最前麵保護庇佑的人已經不在,而他們這些慘遭斷折的人已經無法承擔如此重則,便隻好言傳身教的指望後代。

可是鮫人一族大概是因為跟神族沾親帶故的緣故,受到了平衡的製約。他們雖然生來被賦予了出色的外表和優美的聲音,可是作為代價的是,繁衍生息也更加困難。

很多鮫人終其一生隻有一個孩子,甚至有的人沒有子嗣,因此孩子對於他們而言彌足珍貴,他們對兒女有著與生俱來的珍視和寵溺,那是對於繁衍的重視,也是繼承未來的展望。

所以他們在巫毒侵蝕海下王宮的時候,用身體阻擋毒素的蔓延,隻希望看著他們在自己的保護下多存活一刻。

所以在自己有身孕的時候,哪怕這個孩子來的如此的屈辱,如此的像個貨品畜生,可是他們卻仍舊選擇了拚死生下來,甚至最後的關頭以命換命。

對於麵對大奴隸主生滿倒刺的鞭子時,嶼歌選擇了出賣身體來換來襄離的一線生機,在那鞭子揮下來的時候,她能夠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用容貌的殘損、眼角的血色來保護她......

也就是說,鮫人不把孩子寵到天上去就算好的了,還指望言傳身教磨礪意誌,把一群懵懂無知的大白菜培育成咬人不眨眼的霸王花......這是開什麼玩笑呢?

於是乎他們就遇到了一個很尷尬的情況——青黃不接。

老的已經去了,新的卻遲遲不來。

鮫人的孩子一生下來就過著奴隸的生活,耳邊除了呼呼喝喝,就是鞭響和哭聲,再長大一點還能有幸聽聽鐵鏈鋃鐺的聲音。

哪怕聽父母前輩們說一千遍一萬遍的輝煌曆史,海國在他們的心裏也是一個虛影,一個美麗的睡前故事。

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連大海都沒見過,還說什麼海國呢?水晶牆壁、珊瑚王座、鑲嵌滿夜明珠的穹頂、珍珠寶石的簾子......他們都不曾堂堂正正的站在陽光下,又怎麼去想象那些珍寶的光輝是如何的美麗奪目?

所謂的遠大目標顯得如此的癡人說夢、虛無縹緲,就算被灌輸了一點半點的熱血,也在長久的奴隸生活中被一點點蹉磨幹淨......唯一留下的,就是滿心不平意。

可是徒然有著咬人的意圖卻沒有一嘴銳利的牙齒,連凶惡的眼神都徒然惹人發笑。

他們就是這麼看待鮫人的反抗的吧......一群被踩了尾巴而跳腳玩意兒罷了。

襄離一直不認為自己高人一等,甚至有著拔山超海的神力,能夠去拯救蒼生,能夠成為那個被人憧憬依賴的人,這樣的話聽起來太過像個高帽子,她戴不起,也不想戴。

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不能去充當一個保護者。

當她的身後站著一群比她還要弱小的人時,那麼她會自然而然的站出來。

這無關什麼道德綁架,也不是什麼爛好心,而是出自於一種責任感。

既然讓她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便是希望她去尋找的吧......微巳的擔心有道理,如果有可能她也會選擇獨善其身。

可是當刀劈頭砍下的時候,她一旦躲開,那麼所有躲在她身後的人就會避無可避的迎來死亡。

無論是什麼陰謀詭計,刀已經落下來了,容不得她躲閃。不過這一招接下來後,剩下的便是對決了。

襄離心想,這下她和玄懿帝的想法有了共同之處,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舉攻破幽國,一路踏過去,一寸寸河山找遍,找到那個隱秘的囚牢,看清那些劊子手醜惡的嘴臉。

讓血與火交織的更緊密一些,讓戰歌響得更激烈一些,讓那些躲在陰暗角落裏的老鼠聞風喪膽,讓他們沾滿罪惡的雙手袒露人前。

她心想,這可比她一個人沒頭蒼蠅一樣的找好多了......而且還非常自然的讓微巳以為自己還毫不知情!

當然,襄離心裏的小算盤微巳是一無所知的,遠在漢昭的“幕後者”也沒有想到。

飛花入夢,悄然無聲,本來是最為不易被人察覺的幻術,可是她放出去的那團夢引卻到現在沒有回來,好像已經消失了一樣。

她皺了皺眉,隨即好像下定決心一般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