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媽心切的啾啾剛飛到這裏就聽到了這麼一句,當即如遭雷劈。
他本來就剛學會飛,驚天噩耗砸下來,他直接歪歪斜斜往下掉,“吧唧”一聲屁股著地,摔在了襄離腳下。
啾啾還稚嫩如孩童的臉上露出了慘遭拋棄的表情。
他好不容易從單親家庭恢複過來,現在又要把扔給別人,變成了留守兒童......這日子沒法過了!
被正主聽到,襄離一瞬間尷尬了起來,“沒......沒有這回事,我不會把你交給別人的。”
不提那個密室內見到的種種血腥恐怖的景象,啾啾落到他手裏肯定沒有好下場,保不齊還要被抽皮扒筋做成標本。
襄離一開始以為極樂鳥不過是一種略為珍奇的鳥類,誰能想到他還會說人話,甚至有人的思想意識。
把啾啾交給二皇子來救蟲蟲,這無異於以命換命。
襄離肯定不會讓啾啾去送死,於是便收集了啾啾的蛋殼粘合起來,準備把空蛋交給二皇子,以此試圖騙過他。
現在想想,師父的做法還真是一舉兩得!
好,不愧是師父!
原本事情就這樣圓滿的過去了,誰料到被啾啾聽到了這件事。
襄離看著一屁股蹲在地上毫無尊嚴的號啕大哭的啾啾,感到腦殼子一陣疼痛。
“好了啾啾,我錯了嘛,那些都不是真的,我不會把你送給別人的。”
“我不聽我不聽,你這不負責任的女人!”
“好好好,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你先不要哭了好不好,神壇都快被你震塌了......”
“你竟然不是真心哄我,你隻關心神壇!!!”啾啾哭得更大聲了。
襄離:“......”哄鳥好難。
而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下,成年人的交際風度仍舊不減。
大長老捋著胡須,一副和藹長輩的模樣,將蟲蟲攬到身邊,意思是接下了微巳的這個包袱。
微巳也謙和而君子的拱拱手,將翼族醫術和大長老吹捧了一番,眼見大長老受用的直點頭。
襄離隻見二人你來我往,微巳不停的下套,大長老不停的踩套,談得不亦樂乎。
雲末則在一旁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找了個空子說道,“天璿君,我能不能留下來陪著蟲蟲?”
“這......”微巳皺了皺眉。
雲末連忙說道,“您放心好了,我在北邑一向深居簡出,大家夥看到我也當沒看到一樣,就算是消失個三五年也沒有人會在意的......”
他說的是實話,他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個透明人,就是真的死在外麵,保不齊北邑皇室非但不怪罪微巳,還要感謝他幫忙解決了這麼一個皇室恥辱。
雲末低著頭,平靜的說出這一切。此時他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是酸楚而不公平的,反而因此感到了一絲慶幸。
是啊,他如塵土一般低賤不堪,可是誰又能在意一團泥巴呢?
因為不在意,所以他可以留在這裏,陪著蟲蟲。
無論治療的結果是好是壞,是生是死,他都可以陪著她走過這段時光——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微巳顯然知曉他所說的意思,卻沒有直接答應,反而看著大長老問道,“不知大長老意下如何?”
大長老沒想多,直接揮了揮手,“既然家裏人沒有意見,我自然也沒有意見,左右不過多一張嘴吃飯,我們翼族又不是養不起。”
雲末一見他答應,連忙感激道,“多謝大長老。”他眼中熱淚盈盈,心中無限感慨。
說來可笑,堂堂一個北邑皇子,從小到大竟然隻有這段跟著襄離和微巳一行人出行的時候才能夠吃飽飯。
而在皇宮的時候,他和妹妹都是拿著別人的剩菜剩飯果腹。
如果不幸偷吃的被抓到,非但沒有飯吃,還會遭到一頓毒打。
蟲蟲膽子小又不敢見人,生怕自己的樣貌會嚇到人家,便不肯出門。
見哥哥拿回來吃的,心中羞愧不肯多拿,又擔心哥哥吃不飽,所以一直吃的很少。
後來雲末覺察了這一點,就跟她一起去拔花園裏的野草,抓池塘裏錦鯉......想盡一切辦法的弄食物和衣服,像雜草一樣的活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大長老輕輕鬆鬆的一句“不多一張嘴吃飯”對於雲末和蟲蟲而言是什麼意思。
微巳和襄離與他們毫無血緣關係,卻可以讓出如此大的恩情。雲翼、秋屏與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卻可以跟著一路奔波。
而大長老不過是受人之托的陌生人,卻可以對他們盡心施以援手......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親人可以把你當作眼中釘肉中刺,而旁人卻可以對你滿懷善意呢?
雲末忍了又忍,一股熱淚還是滾滾而下。
“那就麻煩大長老了。”微巳含笑,將雲末和蟲蟲都交托過去。
“那......”襄離有些不舍,“雲末和蟲蟲是不是要留在這裏,不跟我們一起回去了?”
微巳但笑不語,雲末和蟲蟲也沒有說話,隻有雲翼衝上來錘了雲末一拳,說道,“太不講義氣了,竟然要拋棄我們。”
喂,一個人怎麼拋棄一群人,雲翼你清醒一點啊!
雲末卻紅著眼眶說道,“等蟲蟲身上的巫毒解了,我們就回去。”
“對對對,又不是永別,等蟲蟲治好了,大家還會再見的。”襄離笑了笑,試圖衝淡這離別的氣氛。
可是話雖如此,她心中卻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隻有秋屏默默走上來,認真的跟他們說再見,還把蟲蟲和雲末的東西遞給了他們。
兄妹二人相依為命,行李少的可憐,包袱隻有癟癟一層,隻有蟲蟲的青銅碗還有點分量。
可即便如此,秋屏還是像大姐姐一樣,一次一次的拆開包袱結又打上,好像檢查他們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一樣。
兄妹二人無親無靠,從小-便失去了母親,蟲蟲連針線怎麼穿都不清楚。包袱裏有一件衣裳破了口子,還是秋屏給補上的。
“秋屏姐......”
哀淒一聲還沒哭出,便被開陽君冷冰冰的打破了氣氛,“飛舟修好了,走。”
大長老見到那飛舟頓時變了臉色,“你你你,你用什麼補的機翼,啊,那是我藏了多年的磐絲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