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乏味的清晨,打著哈欠又迷迷糊糊,拿著師姐給的糕點跟著師父出門,之後又是蹲在馬車一旁發呆等候。
今日格外無聊,連駕車的車夫大叔都已經打著呼嚕睡了過去。
還少了一個爭吵鬥嘴的刁蠻公主解悶,無聊指數直線上升。
襄離幽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手裏拿著木棍在地上戳來戳去。
忽然地上多出了一個影子,襄離回頭去看,隻見一個身穿粉色妙齡女子笑眯眯的站在身後,手裏還捧著一個油紙包。
油紙包裏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隨著包裹的展開,熱騰騰的糖果子呈現在眼前。
女子拿出一個遞給襄離,語氣是溫和而舒緩的,“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玩啊?”
襄離不知道接還是不接,她本能的覺得不應該拿取陌生人的東西,接受他們的好意。
雖然那個女子看起來並不是壞人。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伸手接過,“我……我在這裏等師父回來。”
女子彎了彎眼睛,“好巧啊,我也在等我家小姐,不過聽說今日要很久才出來。”
女子有意搭訕襄離,“我叫阿燕,你呢?”
她看起來很和善親切,襄離眨了眨眼睛與她攀談起來,“我叫襄離。”
阿燕撐著下巴,“襄離啊,很好聽的名字呢,今天要等很久,不如我們一起去集市逛逛吧!”
襄離有些沮喪的垂下頭,“師父不讓我走遠。”
阿燕眨了眨眼睛,“今天要很久他才會出來呢,不如我們先一起去玩,隻要趕在你師父歸來之前回來不就好了?”
襄離有些動搖,她還沒有去集市玩過,這樣的誘|惑對她來說十分有吸引力。
阿燕見她神色,又加了一碼,語氣俏皮,“集市上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那……那好吧!”襄離答應下來,“我們快去快回,師父不會發現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睡著的車夫,隻要她們早去早回,說不定車夫大叔還沒有醒,師父肯定不會知道這件事。
一拍即合,襄離牽著阿燕的手,上了她的馬車。
襄離來了北邑也有幾天,還沒有好好的玩過。指望秋屏那個天天隻知道練劍念書聽師父話的小古板自然是癡心妄想,念著微巳一個不知道“逛街”為何物的男人帶著她如此出來玩也是不可能。
於是此次跟著阿燕來到饒都的集市,竟然是襄離第一次出來玩。
北邑人舉止都顯得十分端莊,連街上的攤子也都擺得整整齊齊。
叫賣的商販字正腔圓的喊著吃食的名號,引得襄離食指大動。
阿燕慣會察言觀色,見到她一雙眼裏滿是渴望便盈盈一笑,拿出了自己的荷包,“喜歡吃什麼,阿燕姐姐可以給你買。”
襄離不好意思的撓頭,“這……”可是她身上確實沒有帶錢,又不想占阿燕的便宜,於是說道,“那算我借阿燕姐姐的,等我回去還給你。”
阿燕抿唇一笑,不置可否,去了一邊的攤子上給襄離買了一碗水晶餃兒。
又逛了一會兒,滿目珠翠耀眼生輝,沿街叫賣不絕於耳,阿燕好似一個溫柔體貼的姐姐,帶著襄離東逛西逛。
襄離也不嫌累,沉浸在這繁華街道之中。
再往前走就是一座掛著紅燈籠的二層小樓,看著極為精巧別致,二樓的窗戶大開,還有些輕羅彩緞飛將出來,還伴隨著陣陣銀鈴似的輕笑。
“鏡花館”三個大字描金繪朱,幾乎有胭脂味撲麵而來。
“阿燕姐姐,這裏是哪裏啊?好漂亮……”襄離天生對美好的事物十分熱愛,對於這樣的地方並不抗拒。
“嗬,這裏是茶樓啊……”阿燕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腳步卻不停。
穿過擺放屏風和花卉的長廊,便到了大廳。大廳中央是一座鼓形歌台,紅紗穿梭飄渺妖嬈,四周桌椅如星子散落,正有姿態婀娜的少女穿梭於賓客之間端茶送水。
歌台之上是一紅衣女子以扇遮麵緩緩而歌,歌詞聽不分明,可曲調卻是婉轉悠揚。
台下叫好和笑聲連成一片,看起來是個十分熱鬧的場所。
襄離駐足觀看,冷不防卻被阿燕一拉往院後走去。
她歪著頭有些疑惑,“阿燕姐姐,我們不是來看表演喝茶的嗎?”
阿燕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語氣裏帶著誘哄,“是啊,不過阿燕姐姐要先去交錢。”
咿?還有這樣的說法……
襄離隻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畢竟她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鮫人,也許北邑有這樣先交錢後落座的習俗也說不定。
她隨著阿燕的腳步來到了後院,看著她與一個頗為富態的女人攀談起來。
那女人混身上下披著綾羅綢緞,恨不能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移動的珠寶架,嘴角總是掛著笑,眼神還時不時的向襄離的方向瞟來,眼裏露出算計的神色。
襄離在一旁十分不安,她總覺得這樣的場景看起來有些古怪,而那個富態的女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又帶著不善。
終於,在看到阿燕和女子比劃手勢的時候,襄離的瞳孔猛的一縮。
那是談論價錢的手勢,她小時候常常看到奴隸主與人這行談論價錢,賣掉那些沒有利用價值的鮫人女奴。
阿燕姐姐是來交錢的,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
心頭的疑慮一層一層的抽絲剝繭,然而阿燕那個善良姐姐的形象還沒有崩塌。
一袋沉甸甸的東西被塞進了阿燕的手裏,她麵上的笑容燦爛的幾乎諂媚。
“剩下的我讓人去樓上拿給你,你先去外麵等著就是。”那富態的女人說道。
“阿燕姐姐……”心頭驀的一|沉,襄離忍不住伸手去抓她的袖子。
布料卻毫不留戀的從手中溜走,她隻是冷冷看了襄離一眼,便轉身離去。
襄離拔腿就想要追上去,卻被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耳邊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聲音,富態的女人說道,“哎呀,還想跑,你姐姐已經把你賣給我了,你就別想三想四了,日後就待在我鏡花館吧!”
那點餘溫終於化作灰燼,襄離睜大了眼睛,心頭一片茫然:阿燕她……把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