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漸漸變得暗了下來。
但繁華如T市,就算是時間已晚,動車站外人流量也還是沒有明顯的減少。
出差的,上學的,歸家的,形形色色的人群,或匆忙或閑適,或形單影隻或成群結伴。
葉星晞一個人蜷縮著蹲坐在南廣場的一個花圃邊上。
一身白色裙子,卻沒有絲毫顧及到上麵是否有灰塵汙漬。
她下午從家裏跑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開往動車站的公車,在又是難過又是委屈生氣,種種情緒交雜之下,她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決定。
她不後悔在不冷靜的情況下就往外跑。
隻是現在舉目都是陌生,她心下還是免不了慌亂和不安。
尤其是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她最怕黑夜了,還是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裏。
隻是她現在,暫時還誰也不想見到。
可她也還是不想見她。
今天會來T市,完全隻是因為這是最快發車的一列車,而沒有其他因素。
盛夏的天氣,連晚風都是帶著灼熱的氣息。
路燈一路亮起,霧白色的燈光周圍,飛舞著幾隻小小的,向往著光明和溫暖的飛蛾小蟲。
紀瑾停好車從南廣場經過,輕易就看見了那一團小小的白色。
很顯眼。
她雙手抱膝,腦袋都埋在自己的懷裏,身體小小的顫抖著,像是在哭泣。
他多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就從她身邊經過了。
他不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人,對於無關緊要的閑雜人等,他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沒必要。
當然,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在證明著,葉星晞之於他,從來就都不是無關緊要的閑雜人等。
他們姐弟倆才剛回國接手家族企業,正是人心動蕩時期。
外人虎視眈眈,又對從小長在國外的他們十分陌生不信任。
為了證明他們的手腕能力,震懾住別有企圖的人員,也為了抓穩集團的權利,身為副總裁的紀凡聲親自出馬,去鄰市談一個大項目,成功後又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姐弟倆一邊走著一邊還在交流著當下的工作進度,典型的工作狂人。
正好這時蹲得腳都麻了的葉星晞也終於站起來,甩了甩兩條長腿,抽噎著準備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畢竟一直在這呆著也不是辦法。
她低垂著腦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因為雙腿還沒完全恢複步履顯得不太自然,還有點虛浮。
她迎麵走向紀瑾和紀凡聲的方向,誰都沒有注意去看前麵的路。
於是毫無防備的,葉星晞就這麼直直的撞進了紀瑾懷裏。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紀凡聲也愣了一下。
葉星晞下意識抬頭,紅腫的雙眼和臉上明顯的不安、茫然、和驚慌盡數被紀瑾收入眼底。
“不好意思。”葉星晞一撞上他黑曜石一樣純黑深邃的眸子,立刻就往後彈開了幾步,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隻慌忙道歉:“我沒注意看路,很抱歉撞到你了。”哭了大半天的嗓子已經啞得聽不出本來的聲音,非常難聽。
很久以後有人問起紀瑾是不是對葉星晞一見鍾情,他一點都沒有猶豫的就直接否認了。
再有媒體問他記不記得第一次見到葉星晞,自己對她的印象。
他隻說了兩個字:狼狽。
的確是非常的狼狽和糟糕的。
當時她一頭長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小臉上都是淚痕,兩隻眼睛還紅得跟隻兔子似的,又慌亂又迷茫,一點都看不出來傾國傾城的絕色之姿。
可就是那麼狼狽和糟糕的葉星晞,對上她被眼淚霧氣覆蓋住的雙眸的那一瞬間,他還是覺得,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他一向冷清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