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拘謹的活法,有時候讓她覺得壓抑。
她不可以肆無忌憚。
她不可以張揚跋扈。
她不可以直言不諱。
今晚的家族會議,讓她意識到,其實不管生活在赫連家多少年,她始終隻是一個外人,與媽媽一樣,一旦有什麼不滿,就會被所有親戚圍攻,畢竟,他們才是真正有血緣的一家人。
幫不上媽媽的幫,她覺得自己無能又無用。
看著對她那麼好的林婉言被二姑和三姑攻擊,她很痛苦,因為她什麼都做不了,讀了那麼多書,學了那麼多年的知識,卻發現自己仍然是一隻沒有翅膀的小鳥,她沒有尖利的牙齒,沒有堅實的盾牌,她連家人都保護不了!
如果沒有哥哥,媽媽要怎麼辦呢?
赫連爸爸性格正直和善,這樣的性格,是好人,是好大哥,是好兒子,卻不是好丈夫,因為他肩上背負著太多責任,什麼事都盡量選擇自己吃虧,可他吃虧了,家人就跟著吃虧,這樣連累的始終是身為他妻子的人。
而讀了那麼多書的自己,有那麼多知識,也懂武術,就是保護不了媽媽,因為她不能抗衡那群身上流著赫連家血液的親戚啊。除非——
除非她可以強大,強大到不需要依傍赫連家,那個時候,她才可以真真正正地保護媽媽。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盡管心裏有一隻雄鷹的渴望,可不盡人意的身體隻是一隻脆弱的蝴蝶,一隻輕輕一捏就會碎裂的蝴蝶。
寂靜的夜裏。
她輕輕閉上眼睛,嘴角帶著難言的輕蔑和鄙視。
懷揣著心頭的壓抑,她睡著了。
淩晨六點的時候。
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頰。
赫連尹一向淺眠,感到有人在看著她,睫毛抖了抖,睜開混沌的眼睛。
“你醒了。”赫連胤定定看著她,眼神深處,就像一個望不到底的漩渦,幽深詭異。
“哥哥。”她將手臂擋在自己額頭上,遮住了清晨流進來的晨光,臉色疲憊,“現在幾點,你什麼時候來的?”
“六點了。”
“六點?”赫連尹的腦袋有些迷糊,“這麼早你怎麼不多睡一會?”
“不睡了,我等下八點要走了,小尹,今年春節我要去參加巡演,沒法在家裏過節了,所以來看看你。”
“你要走了?”
“嗯。”
赫連尹一愣,爬了起來,“這麼那麼快?你昨天不是才回來嗎?”
“別起那麼急。”他止住她要爬起來的身體,眼眸深遠,“我昨天特意請假回來跟你們道別的,昨晚我從爺爺房裏出來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所以我沒叫醒你。”
“是麼?”赫連尹的麵容淡淡的,平靜道:“要忙到幾號?”
“大概要七八天吧,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昨晚的事情媽媽已經告訴我了,那些親戚的事情你別去理會,等有時間了我會處理的。”
“你就知道我會想那些事。”
他眼底透出忽明忽暗的幽光,“因為我了解你。”
“哥哥,我是不是太沒用的?當時我就眼睜睜看著她們罵媽媽,一句話都反抗不了。”
赫連胤輕輕搖頭,微笑,“不是,沒有力量的時候明哲保身是對的,所以你沒有錯,若是以卵擊石,才是自找麻煩,不用太有壓力了,赫連家的事情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回頭有時間了我告訴你,現在你好好睡吧,我要走了。”
赫連尹不知道能說什麼,默默望了他一會,重新睡下。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眼角滾落兩滴熱燙的淚水。
誰都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