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赫連胤的運氣可以說很好,他踏進信件處的時候,老師剛好在整理信件箱,鑰匙插入鐵質的箱中,將一封封信拿了出來。
他趕緊跑上去,笑著按住老師的手,在經過一番馬屁,最終,老師心花怒放,將名為雙隱同學收的信封遞給他。
一封白色的信。
被赫連胤藏在口袋中,就像是著了火,隻要手一輕輕碰到信封所在的位置,便會不由自主發熱。
他懷揣著一封信,就像懷揣著這世界上最甜蜜的心事,連嘴角的笑容,都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買完飲料,他若無其事地回到籃球場上,一直熬到比賽結束為止,沒人看出他的異常,隻覺得他心情好了不少,他揮別小夥伴,坐進回家的車上,一直微笑。
他衝上赫連家的二樓。
赫連尹在自己房間寫作業,靜靜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延續著山間人家的習慣。
房門沒有關。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露出孩子般純淨的笑容,燦若驕陽。
赫連尹背對著他,並沒有看見他的笑容。
少年也不在意,看了她足足有五分鍾,便衝回房間了。
柔和的台燈下。
少年拆開那封白色信封,他的手似乎在抖,有些緊張,有些呼吸不順。
信被慢慢拿了出來。
少年額上已有了些許薄汗。
低下頭,他視若珍寶地閱讀。
與他刻意寫給赫連尹的信不同,少年寫給她的信是刻意文藝的,怕她瞧不上,用了些不符書信的唯美主義。
少女給他寫的信,飄逸的字裏行間透著淡淡的憂鬱,詩句信手沾來,運用地恰到好處,與他的強硬拚湊完全不同。
少年坐在台燈下,忽然有一種挫敗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的文字造詣太深了,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少年放下手中的信。
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說他讓她有種親切的感覺,萍水相逢也是聚,終難忘。不懂詩句的他不太理解她信中的含義,但那種深深的渴望他感覺到了,小尹很孤單,想要交朋友,並且有一個疑惑想要向他這個陌生人提問,是一個關於情感的問題。
會是什麼問題呢?
奇怪的是,一向隨心所欲的少年並沒有因此感到憤怒,他沒有像往日一樣,用冷暴力來隔絕少女,感到自己深深的癡戀與迷惘,他對她的恨意惱意都消散了,轉換成了擔憂。
小尹的情感問題到底是什麼?
思忖及此,少年忽然張開了眼睛,一躍而起。
他把書架上幾百年沒動過的新華字典拿了出來。
字典上積了厚厚的灰。
他輕輕吹去,就著微弱的台燈看起來,因為這封信,少年知道,想要與她互通心事,他們的文化水平不可以相差太遠,否則他看不懂她,而她亦會認為他淺薄。
平時不覺得自己差,一看到她的信,便覺得自己跟沒讀過書一樣。
少年暗暗惱恨自己。
他穿著舒適的家居服,坐在書桌前,專注而認真地翻看著字典,就連宋姐喊他吃飯他都沒有聽見,宋姐喊了好幾次,樓上始終沒有人回應,無奈之下她隻好來敲赫連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