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如釋重負
葉浮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完美的八顆齒笑容熟悉地爬回臉上:“能夠替殿下分憂是妾身的福氣,隻是這雖說已經是春天,但春寒料峭,夜裏更是寒氣多了些。
妾身能不能提幾個小小的要求?”
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劃,用力表達她的要求真的隻是小小的要求。
紀衍諾半張著勾人的桃花眼:“說。”
“那個……妾身要是想解手的話,要去哪裏?”葉浮珣嘴裏蹦出一句話。
讓紀衍諾的嘴皮陡然一僵,他勾了勾嘴角,一字一頓道:“還、有、呢?”
葉浮珣忙又補充:“還有就是,這地麵上太冷了,能不能給妾身一床褥子和一床被子,啊,最好是再加一個枕頭?”
這話瞬間讓紀衍諾的臉罩上一層寒霜,葉浮珣識趣,飛快地說道,“別的就沒有了!殿下,妾身很願意在這裏陪著您!別說一個晚上,就是一百個晚上也沒問題!”
前提是您先解決下內急和溫暖的問題。
紀衍諾閉了閉眼,努力將一手把葉浮珣丟到窗外泰昇湖喂魚的念頭壓下,拍了拍手讓門外候著的徐安進來:“褥子,被子和枕頭。另外帶葉良媛去更衣。”
徐安效率高超,在葉浮珣去竹屋後隔間解手完回來,就發現專屬於她的地鋪已經妥妥安置在長榻的旁邊。
她喜滋滋地對著紀衍諾道了謝,然後像魚兒一般滋溜地就鑽進了被窩裏。
柔軟又芳香的被窩一霎間就把幸福指數提升到百分之百,葉浮珣笑眯眯的在被窩裏小小地翻滾了一下,隻露出一個腦袋看向紀衍諾道:“殿下,妾身先睡了。
夜深了,您也早點睡,祝好夢!”
語落,朝著紀衍諾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葉浮珣轉過身歡喜地閉上眼睛。
全然沒看到長榻上的紀衍諾,拳頭握緊了又放開,才把再次想將她丟下泰昇湖的念頭壓下。
這女人!
居然大喇喇地在他麵前睡覺?
她這是活膩了嗎?
紀衍諾深吸了口氣。
下一瞬,無意識地打了個哈欠,茫然地睜了睜眼的葉浮珣就發現紀大魔頭的臉竟然出現在她麵前!
他眼底含著刀光劍影,嘴角噙著冷笑:“爺、有、讓、你、睡、覺?”
葉浮珣被紀衍諾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磕巴著說道:“殿下,若您還無睡意,那讓妾身陪您聊聊天如何?或者給您念書講故事?又或者您有沒有什麼想聊的?”
紀衍諾沉默了一瞬:“你覺得,一個不喜歡作畫的人被逼著作畫時,心裏是什麼感受?”
這是在說先太子嗎?
葉浮珣琢磨著回應:“妾身覺得這種情況下心裏一定是不樂意的。”
“如果當時的情形是必須要作畫呢?”
“那就心裏罵上幾句,然後……”葉浮珣想了想,“大抵有兩種可能。”
“其一,隨便畫畫應付了事。”見紀衍諾瞭起眼看她,又補充道,“其二,就是找自己想畫的東西,盡自己所能好好畫。”
“盡自己所能好好畫?”紀衍諾低聲重複著她的話,無意識地問了句,“那樣他的心情會好些嗎?”
“畫自己想畫的場景,即便不擅長作畫,心情應該也會因此變好。”葉浮珣肯定地點了點頭。
莫非紀衍諾這發了小半日的呆,就是在想先太子作那幅畫的時候心情好不好?
“當真?”紀衍諾抬起眼,看向一直立在一旁的畫架。
“當真。”葉浮珣順著他的目光往畫架看了過去,“殿下您看,畫中的少年看向身旁幼童時候的目光,充滿了溫暖和愛護。他是笑著的,開心的。”
紀衍諾再度沉默了。
皇兄自幼文采過人,隻唯不好作畫。
他從小一直到七歲,從不曾見皇兄作過畫。
皇兄在生辰宴上被眾皇子逼著作畫,畫的又正好是當日他們兄弟倆相處的情景,讓他總不自覺地想起皇兄說過的話。
皇兄說他會為了早日將他從齊國接回來,而努力做一個最完美的儲君。
皇兄為了他,對那些人虛與委蛇,甚至被迫作畫,都是為了他。
每每想到這一點,紀衍諾就覺得心裏有股氣堵得厲害,喉頭忍不住發噎。
然,葉良媛的話,讓他莫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如果那時皇兄心裏念著他作畫是開心的,那就甚好。
紀衍諾不說話,葉浮珣自然也就識趣地閉上了嘴。
隻是悄咪咪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緊,裹得跟蠶蛹似的,在溫暖中乖巧地等待紀大魔頭發招。
撲閃著雙眼,冀盼著紀大魔頭一高興就大手一揮讓她去找周公。
“念書吧。”
現實無情地打擊了葉浮珣想要睡覺的心。
她伸手把蒲團上的書拿了起來,認命地翻開書頁小聲念了起來。
紀衍諾隨意地躺下,雙手背在腦後,似睡非睡。
葉浮珣的聲音在竹屋裏流淌,無端生了幾股暖意。
隔日一早,蘭熙宮。
清晨起來的太子妃一臉怒火,連梳洗的盆子掀翻了。
嚇得屋裏頭伺候的婢女們各個提心吊膽,生怕不小心被遷怒受了處置。
隻有碧翠和碧柳兩個大宮女可以勉強定住心神,張羅著人將地麵清理幹淨,重新捧來溫水替太子妃淨麵淨手。
“娘娘,您消消氣。”碧翠見太子妃飲了溫茶,小聲在旁勸慰道。
太子妃睃她一眼,心中的火氣已然按捺下了不少。
碧柳忙在旁補充著:“雖說葉良媛昨夜在竹屋過夜,可奴婢打聽了,她是打的地鋪,殿下並沒有和她……”
太子妃的臉色又稍稍緩了些。
可一想到葉良媛竟然陪著殿下過了夜,哪怕是睡在殿下的腳下,也讓她心中悶悶難受。
昨天她才為自己在殿下眼裏是不同的而雀躍,今天一早起來就被葉良媛生生打了臉。
那滋味,隻有她自己才能懂。
真恨不得立即將葉良媛這個賤人掐死在眼前。
可是,心裏頭另外一個聲音卻提醒著她,並不宜這樣做。
從小到大,她除了學習琴棋書畫,打理中饋外,同樣學習了要坐穩中宮之位應有的手段和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