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十分俊秀
“何人?”飛影突然掌燈進屋,他大聲喝道,將屋裏的黑影嚇得撲通跌坐在地上。
燈光照亮進屋裏的人,老皇帝跟紀若白也起身,略有些不解的望著坐著的人兒。
來者並非歹徒,是一個十分俊秀的少年,約莫十一二歲,他許是第一次做這事,此時緊張到雙手放緊緊握著,整個人都在發抖。
“你是何人?來此作甚。”老皇帝起身,他走至桌旁,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低頭抿了口。
飛影忙護在他身後,警惕的盯著少年。
少年嘴唇蠕動,他想說話,但好半天都沒發出聲音。並非他是個啞巴,是實在太過於緊張,嗓子一時卡住。
飛影和在暗處的暗衛皆是進入戒備狀態,他們並不會被還是孩童模樣的人所迷惑。
見過戰場,見過爾虞我詐,他們比誰都懂得萬往往最讓人掉以輕心的人或事物,最會摔跟頭。
“我名為朱睿之,是距離清風客棧十裏外的朱家村人。”朱睿之緩了許久才說出話,他膽怯的看了眼老皇帝,心中迅速揣度對方的身份。
畢竟,擁有這般威嚴又給人無形中帶來壓迫力量的男子,可不常見。
就算是他之前遙遙看過的縣老爺,都沒這麼威嚴。
想必,定是個大官。
朱睿之如是想到,他望著老皇帝的眼眸越來越亮,甚至是帶了幾分期望和忐忑。
老皇帝自然是沒錯過他的神色變化,他看了飛影眼,後者立即會意,收回對朱睿之警惕的目光。
你可是有話要同我說。“老皇帝笑著問,他斟了一杯茶,推至到朱睿之麵前的桌沿邊。
朱睿之並不敢喝茶,他撲通一聲跪下:“求大人救救我娘親,今日我潛入房屋是想偷點銀兩。
我知我此舉愧對祖先,但我娘親實在是病入膏肓。若是再無銀兩救治,恐就……”
他說到後麵,忍不住潸然淚下。
從他斷斷續續的說話中,老皇帝跟紀若白明了他的情況。
朱睿之五歲喪父,母親因此受到打擊,精神不濟,後又感染上風寒,壓根照顧不了他。
朱睿之反而成了養活母親的人,小小年紀並不會家裏那幾畝地的農活。
隻好走上乞討偷竊之道,朱睿之也被抓過,但他年紀太小,官府幾次都放了他。而且,朱睿之從來不偷普通老百姓的錢,他都是找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人下手。
白日裏,老皇帝跟紀若白入住客棧之時,剛好被他看見。
出門都有婢女侍衛跟著,定是大戶人家,這是朱睿之見老皇帝兩人的第一印象,故而半夜起了偷錢的心思。
老皇帝聽得是唏噓不已,他微歎口氣,轉而看向紀若白:“小白,你覺得如何處置他為好。”
朱睿之聞言一顫,他目光轉移到被自己忽略的紀若白身上,嗓子突然有些幹澀。
他萬萬沒想到,這一行人說話之人竟是一個六歲孩童。
紀若白從榻上跳下,他走至朱睿之麵前,雙手背到後頭,麵容微斂:“祖父,依我之見,這朱睿之偷竊一事,該罰。”
話音剛落,朱睿之的拳頭微攥起,又悄然鬆開。
紀若白話鋒一轉:“不過念及初衷是養活其母親,倒也是個孝子。做錯了事便要承擔,責罰自然是要有。”
老皇帝撫了撫白花胡子,收回欣賞的目光點頭:“小白說的極是,這罰又是如何罰?”
“就罰看完這本書吧。”紀若白將手中的孫子兵法遞給朱睿之,“你可認字。”
朱睿之怔愣,他沒想到懲罰竟是這,他點頭:“家父是在世時是教書先生,我曾跟著啟蒙過。”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紀若白跟他促膝長談,“但我娘親曾說過,沒經曆過他人的境遇,永遠不要站在製高點上批評別人。若我是你,恐也會偷銀兩,維持家裏的生活。”
朱睿之聞言,眼淚瞬間掉下來。
他這一路聽到最多的是指責,村裏人嘲諷他把他爹的臉全丟光了,每次被一村之長從官府領回去都會被說,他不如他爹。
翌日,老皇帝跟紀若白去了朱家村。
朱睿之一進村裏,四麵八方的目光看過來。
“他又去偷竊了吧,這次得罪了什麼人?搞不好小命都要沒了”
“可不是呢,朱先生一世英明,就毀在這小子手裏了。”
議論聲湧入朱睿之耳旁,他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出血才鬆開,他攥拳平靜望著村民:“我回來了。”
紀若白跟老皇帝乘坐的馬車停下,聽見這話,老皇帝皺眉頭,他挑開車簾。
飛影跟念雲急忙上前迎著。
村民們也被這突來乍到的馬車吸引住,張大娘更是膽子大的上前,想要摸摸這馬車。
畢竟,他們可能這一生都坐不上馬車。
飛影手握住劍把,抽直懟張大娘:“退後。”
張大娘嚇得一愣一愣的,她緊張的吞咽口水,連忙後退幾步,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是老嫗我越矩了,越矩了。”
一村之長也趕忙上前,賠笑道:“不知是何方貴人前來,村民們少見馬車,剛實在是冒犯了。”
“無礙。”老皇帝從馬車下來,隨後跟著的是紀若白。
村民們眼睛都不敢眨,畢竟這眼前的祖孫兩人實在是太過出色,一看便非富即貴。
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來這村子裏找誰的。
紀若白左右環顧,打量這朱家村,跟所有村落一樣,朱家村樹木茂密,田地裏處處都種著農作物。
如今正值五六月,正是西瓜快成熟之時,地裏綠油油的西瓜,看的人是垂涎欲滴。
“朱睿之,你且等等我和我祖父。”紀若白牽著老皇帝,他仰頭,“祖父,咱們還是先去朱睿之家,再看看這田園風光吧。”
老皇帝讚同頷首,周遭百姓卻是驚訝的下巴都要掉出來。
萬萬沒想到,這看上去十分貴氣的貴人,竟然是去朱睿之家。
張大娘這些長舌婦卻是覺得,此事不是表麵上那般,朱睿之向來偷雞摸狗,雖然沒偷本村人的,但肯定是偷了他人的。
不然,寡婦幼子,如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