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溫言靜靜地聽著,直到窗外的冬陽漸漸落下,這兩個好友十年未見,好像從沒有隔閡,一切仿佛都是昨天。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溫言看著久久不語的無尋開口問道,以前的葉浮珣有宸王府,有唐家,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做任何事情,因為她知道就算闖下彌天大禍也會有人給她收場,她是張揚跋扈,不可一世,透著張揚,待著傲氣,清冷中更多的是鋒芒畢露,現在的無尋,十年的時間,磨平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棱角,現在的無尋,坐在那裏就像一個與世無爭的隱士,舉手之間淨是雲淡風輕,那雙眸子裏仿佛看盡了人世間的蒼涼。洛安郡主這件事若是隔到十年前,葉浮珣一定會單槍直入地讓玄睿帝放人,而現在無尋卻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多了幾分穩重,更多的卻是顧全大局。
“作為好朋友,我還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溫言說道,“你最好問清楚自己的心,你是為什麼而回來的,如果你放不下過去十年,你就最好不要插手素兒這件事,她我會救出來,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如果你是放下過去十年,不僅僅是為了素兒回來,更多的是放不下那個人,你想怎麼做我都不會攔著你,當然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
無尋感激地看著溫言,伸手抱住她,說道,“我心裏明白,我要借明月閣的名聲,一炮打響我在京城的名聲。”
“紀宅在京城還是頗有名聲的,為何還要借用明月閣呢?再者你借用淩安郡主的名頭豈不是更好?”
“提起紀宅,人們想到更多的是阿南的醫術,而我隻是他的遺孀,對我知之甚少,我要用明月閣將我暴露在京城裏,宸王妃複活這個話一旦傳出去,必然會轟動整個京城,傳到太後的耳朵裏,不用我請,佛自來。”
“那大小姐,你到底想做什麼?”溫言不解地說道。
無尋上下打量著溫言一番,滿眼不懷好意地說道,“這就要委屈一下你了。”溫言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感覺自己挖了一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次日明月閣便傳出來溫言病重,閉門謝客的消息,請遍了京城所有的名醫,卻沒有氣色,急壞了明月閣的眾人,不得已讓人們響起了住在紀宅裏的人。
坐在床上裝病的溫言看到那一抹素色走進來,抄起手邊的一個枕頭就扔了過去,“你怎麼才來?!”
無尋笑盈盈地躲過飛來的枕頭,說道,“力氣那麼大哪兒裏像一個病人。”說著將手裏的藥箱放下,打開一看裏麵裝的全部是吃的。
溫言瞅見裏麵有自己最愛吃的紅燒肉,久違的味道,讓溫言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快去下床跑到無尋麵前,眼睛盯著菜說道,“算你有良心。”
“我還要裝病裝幾天啊?”溫言一邊吃一邊問道。
“三四天吧。”無尋隨手翻其旁邊的一個戲本子,看得津津有味,餘光看到大塊朵碩的溫言,說道,“沒人跟你搶,你慢點吃。”
“你是怎麼找到這個老師傅的,我好久沒有吃到他做的紅燒肉了。”溫言感動地說道。
無尋合上書說道,“不是老師傅做的,是我做的。”
溫言喝了一杯茶,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你什麼時候偷師呢?”
無尋還沒有回答,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兩個人相互一視,溫言忙擦了擦嘴,將手裏的茶杯一放,就撲到了床上,蓋好被子,無尋不慌不亂地收拾剛才溫言留下的殘局,然後放到了桌子低下,慢條斯理地打開了藥箱的另一層。
還可以有這種操作?!溫言對著無尋豎起來大拇指,乖乖地躺好,無尋看她麵色有些紅潤,一點也不像有病得樣子,抽出一根銀針慢悠悠地走到溫言床前,快速地紮向溫言脖頸處的一個穴位,溫言臉色立馬變得蒼白,看起來虛弱無力,病入膏肓的樣子。無尋自動忽略溫言快要殺了她的眼神,慢條斯理地說道,“進來。”
一個青衣丫鬟推門進來,稟告道,“溫姑娘,葉公子來了。”
“不見……”溫言輕咳兩聲說道,一句話仿佛用盡了自己的力氣,無尋秀眉微挑,看著一秒入戲的女人,為自己的弟弟捏一把冷汗。隻不過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挺拔的身影便走了進來,先是看到床前的無尋,微微一愣,徑直走到溫言的床前,見她麵色毫無血色,呼吸微弱,看到自己將臉別了過去。
“夫人,她身體怎麼樣了?”葉修安焦急地問向無尋。雖然坑自家弟弟有些不地道,不過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嘛,說不定這是兩個人和好的機會啊。
“溫姑娘脈象虛弱,又鬱結心中,她的身子本來就弱,又加上長年鬱結無法排泄,寒冬一到便如山倒,之所以遲遲不見好,是因為心中的鬱結沒有解開,求生的意誌不夠強烈。”無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聽得床上的溫言直翻白眼,不知道無尋剛才那一針紮到自己什麼的部位上了,讓她渾身沒有力氣,真的像她說的那般一樣。
“夫人,求您一定要救她!”
“聽你喊夫人,我更喜歡你叫我一聲姐。”無尋將銀針一根根拿出來,放在軟布上,葉修安微微一愣,這些年他知道無尋就是自己的姐姐,當年也是他第一個知道葉浮珣活著的人,他為了讓葉浮珣過的安穩,特意捏造了兩個身份,讓季南北化名為紀明南跟變成無尋的葉浮珣一起生活在藥域穀,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這十年來有的時候葉修安都分不清,無尋和葉浮珣是不是同一個人。
無尋不等葉修安搭話,徑直將一個銀針紮入溫言的腦部,使得溫言的身體好受一點,最起碼身上了有了力氣。
葉修安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無尋喂下溫言一顆藥丸,溫言快把眼睛眨抽筋了,她根本就沒有病,這個女人到底喂了她什麼藥啊,竟然不苦,還有點甜甜地,酸酸的,就像她一片吃的山楂球一樣。
無尋對溫言輕輕點頭,示意她放心,然後提起藥箱轉身離開房間,留下兩個人單獨相處。青黛居的裝修倒是雅趣別致,一路走來亭閣流水十分賞心悅目,身後跟著一個青衣丫鬟領路,還沒有走出多遠,迎麵走來一個美人,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絳紫色長裙,繡著清新淡雅的茉莉花,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係,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手裏握著一個鎏金的精致手爐,身後的青衣丫鬟對著她微微一拜,說道,“奴婢見過季畫姑娘。”季畫輕輕抬手,說道,“不必多禮,溫姑娘身體怎麼樣了?”溫言雖然已經和葉修安結過婚,但是明月閣的人都習慣稱溫言為姑娘。
“好多了,這是給溫姑娘看病的神醫紀夫人。”青衣丫鬟介紹道,季畫這才將目光落在微微低著頭的女子身上,一身素色的錦裙,圍著褐色的圍領,如黑綢般秀麗的長發隻用一根簪子挽住,整張臉脂粉未施,有種‘珍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的自然美態,仿若初萌芽的蓮花般清雅清靈脫俗中隱含媚態橫生,柔風若骨處又見剛絕清冷。隨著發絲飛舞,帶著幾分仙氣,月眉星眼卻放著冷豔,而這張絕美的臉,她再熟悉不過,“宸王妃……”
無尋莞爾一笑,說道,“我更喜歡你叫我一聲重公子,畢竟我現在不是什麼王妃了。”季畫不可思議地看著無尋,“王妃你不是……不是已經死了嗎?”
“一言難盡啊,怎麼看到我你不開心?”無尋笑著說道,現在明月閣除了溫言第二把手便是眼前這個季畫。
“奴家隻是覺得不太真實,您怎麼會……”季畫上上下下把無尋打量了一個遍,最後問道,“重公子,您既然沒有死,這些年您去哪兒裏了呢?您知不知道我們都盼望著上天能夠開眼。”
兩個人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無尋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半真半假地說給了季畫。次日明月閣被迫停止營業,青黛居擠滿了明月閣的姑娘,她們大多不是來看病人的,而是這個傳說中的紀夫人。
十六香年年換,不過也有幾個老人,明月閣裏但凡認識葉浮珣的全部都來了。
“重公子,你可回來了,您不知道自從聽說您去世後,奴家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以淚洗麵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話您竟然好意思說出口,您這都快胖了十斤了,還好意思說自己茶不思飯不想,以淚洗麵,嗬女人啊。
麵對這麼多鶯鶯燕燕,無尋心裏就有些頭疼,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習慣了安靜,不過人來的越多就越有利於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