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邊北,丹嶽山。

遠處鬱鬱蔥蔥的樹木,隱約呈現在嫋嫋白霧之中,近處有一處籬笆圍成的小院,僅有兩間茅草屋,簡陋的廚房裏冒出嫋嫋炊煙,門口窩著一隻體型巨大的黃狗,那雙凶狠的眼睛半眯著,慵懶地將腦袋放在前爪上。

季茯苓麻利地將一碗煎好的湯藥端進茅草屋內,右手拇指跟食指放在耳邊降溫,習慣性地抬起頭去看不遠處的床,“該吃藥咯……”季茯苓一驚,床上空空如也,原本該躺在床上昏睡的男子,竟然不見了蹤影,她忙跑過去摸了摸床上的餘溫,還是熱的,心裏半驚半喜,又忙轉身讓出院子,見院子空蕩蕩的,並沒有她想要見的身影,“唐公子……唐公子……”整個院子都找了一個遍,就是沒有唐筠珩的身影,怎麼能一聲不吭地就不見了,難道他身體好了,季茯苓有些落寞地坐在院子內的石凳上,一旁的大黃狗見主人情緒不加,便慵懶地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季茯苓身邊,用它那巨大的毛茸茸的身體蹭著季茯苓。

“阿黃,你說這人怎麼這樣啊,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也不打聲招呼,也太沒良心了……”女孩不滿地揉揉阿黃的狗腦袋,把它想象成某一個人,阿黃嗚咽一聲,又傲嬌地臥在季茯苓腿邊。

“真是的,連阿黃都不如!”

“季姑娘是在說在下嗎?”一道略帶沙啞和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季茯苓有些驚喜地抬起頭,隻見不遠處唐筠珩臉色略帶蒼白,削瘦挺拔地站在那裏,一雙桃花眼帶著淡淡的笑意,俊逸的臉龐灑落了一層金色的光輝,這樣季茯苓有一瞬間的眩暈,愣愣地站了起來,“你……”

“我醒了。”唐筠珩一隻手背在後麵,步履有些緩慢地走向季茯苓,“許久未下地,隻是出去轉轉。”

季茯苓忙過去扶著他坐在石凳上,聞著唐筠珩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味道,臉色有些緋紅,又想起剛才對阿黃說的話,就有一種想捶腦袋的衝動。

“我睡了多了?”

“大概三個多月。”季茯苓有些拘謹地坐在一旁,腳下的阿黃起身蹭了蹭她的腿,又抬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唐筠珩,嗚咽了一聲,又慵懶地挪到了唐筠珩的腿邊蹭了兩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傲嬌的臥了下來。

“阿黃,過來。”姑娘怕阿黃唐突了唐筠珩,忙出聲喝道,而阿黃隻是耷拉著耳朵,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季茯苓,不為所動。

唐筠珩含笑的彎下身子揉揉阿黃的狗腦袋,笑問,“這是你養的狗?”不待等季茯苓回答,便又說道,“你主人說,我還不如你呢。”

果真是個記仇的男人,季茯苓心裏吐槽一聲,看見阿黃抬頭輕叫了一聲算是回應。季茯苓很好奇,眼前這個男人絲毫沒有問她,怎麼救的他,這跟戲本子寫的有點不一樣啊。

唐筠珩一心逗狗,也不說話,季茯苓坐在一旁有些拘謹又有些尷尬,貝齒輕咬朱唇,問道,“你餓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做一些吃的啊?”

季茯苓這麼一說,唐筠珩還真是有點餓,也不客氣地點了點頭。隻見那姑娘忙站起身來,正準備去那簡陋的廚房弄點吃的,又瞥見了屋內桌子上的那碗藥,輕輕一拍腦袋,說道,“我怎麼把他忘了。”

說著便小跑進屋裏,出來時手裏端著一碗黑呼呼的藥,“唐公子,你今天的藥還沒有吃,還熱著,你趕緊喝了吧。”

唐筠珩皺著劍眉,看著季茯苓手裏那碗黑乎乎的湯藥,說道,“必須喝嗎?”

“當然了,這個藥對你的傷勢特別有幫助,不要怕它苦,良藥苦口利於病嘛。”小姑娘一臉堅持地說道,又把藥往唐筠珩眼前杵了杵,唐筠珩看著季茯苓一臉堅持和執拗,伸手接過藥碗,皺著眉頭一飲而下,那藥從嘴裏一直苦到心裏,苦得唐筠珩正張俊臉都皺在了一起,剛放下藥碗,嘴裏便被塞進了一塊蜜餞,唐筠珩一愣,嘴裏的苦澀漸漸褪去,抬眸看著離自己咫尺近的姑娘,簡單地梳著發髻,一根木簪插在烏黑的頭發上,有幾縷頭發散落在她的臉上,皮膚不像京城女子那樣白皙,但是透著小麥色的健康,一雙大眼睛清澈而又靈動,內裏呈著笑意,竟然讓唐筠珩有一瞬間的失神,左胸腔不受控製地跳動了起來。

“唐公子,還苦不苦了?”眼前的少女,淺笑盈盈,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如同天上的精靈一般。

唐筠珩回過神來,掩飾住眼裏的悸動,又帶著往常的三分笑意,說道,“的確很甜。”

“這是最後一塊兒咯。”季茯苓手指有些不安分地絞著自己胸前的一縷頭發,說道,“這是前幾天我去城裏買藥的時候,順道買的,想著你平日裏喝藥肯定苦。”

說起平日喝完,唐筠珩有一個疑問,他一直昏迷,藥是怎麼喝的,他心裏這樣想著,便也問了出來,“季姑娘,我昏迷這段時間一直是你照顧?那我是怎麼樣喝藥的?”

唐筠珩這樣一問,季茯苓臉色一下子變紅了,連耳根處都是紅的,忙轉過身去,丟下一句,“用勺子喂的。”就快步走進那簡陋的廚房。

唐筠珩倒是饒有趣味地看著跑進廚房的那抹身影,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昏迷不醒之時感覺的那抹柔軟,就是來自不遠處的那個姑娘。

起身踱步來到廚房外,看著那小姑娘麻利地生火做飯,便輕靠在旁邊的一根柱子上問道,“你怎麼會救了我?這是哪兒?”

季茯苓不應該是在南方的,怎麼會來邊北,又救了他。

季茯苓放柴火的手微微一頓,說道,“這是丹嶽山,我是跟著師父他們來這兒采藥呢,每十年丹嶽山上都會開一種絢麗之花,可以很好的入藥,我跟師父是在溪水旁發現的你,你受了很重的傷,我跟師父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救活。”

唐筠珩掃視了一圈院子,問道,“那你師父呢?”

“回江南了。”季茯苓把手裏最後的柴火扔到灶中,起身拿勺子攪了攪鍋裏的粥,接而淡淡地說道,“師父還要煉藥,不能久留,所以我隻好留下來了。”

“那要是我一直不醒呢?”

“等唄。”季茯苓抬起一雙大眼睛認真地看著唐筠珩說道,“師父說,你有可能一直睡下去,不過我相信你終有一天會醒的。”

唐筠珩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什麼給撞了一下,喉嚨有些發緊,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輕咳一聲,轉開話題,問道,“飯大概什麼時候好?我有些餓了。”

季茯苓雖然跟唐筠珩接觸不多,但是印象裏他雖然有些溫和,但骨子裏卻是有些威嚴高冷一樣的男人,竟然沒有想到竟然還有眼巴巴等著飯出來的蠢萌樣。

“快了,要不你坐在屋裏去等。”小姑娘忍著笑意,提議道,“一會兒該起風了,你的剛醒不宜見風。”

唐筠珩點點頭,轉身踱步走進了屋子裏。

沒等多久,就見季茯苓端著兩碗粥走了進來,放下後,又回去端了兩個菜,全部是青菜,將筷子放在唐筠珩麵前說道,“你剛醒還是先吃點清淡了吧。”

“好。”唐筠珩笑著點點頭,端起那碗香騰騰的粥,配上青菜,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很快一碗粥便見底了,季茯苓才喝了小半碗,抬頭見唐筠珩喝完了,便放下手中的碗問道,“還要嗎?”

唐筠珩實在是很餓,一碗粥下去幾乎隻是墊個底,也不客氣地點了點頭,將碗攤在季茯苓麵前,季茯苓笑著接過,起身又去給他盛飯,看著季茯苓的身影,唐筠珩竟然生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若是能一直如此也不錯,這個念頭一出現便嚇了唐筠珩一跳,閉上眼睛,將心裏的雜念去除,聽到季茯苓進來的聲音臉上又掛起了以往的笑容,“謝謝。”

唐筠珩把阿黃的飯都給吃了,平常季茯苓做的飯她隻吃一碗,剩下的都是阿黃的,今日唐筠珩一醒,把阿黃的飯菜都吃了,收拾好碗筷,季茯苓走到耷拉著腦袋十分委屈的阿黃身邊,安慰道,“阿黃,唐公子身體剛好,應該多吃點,要不你去外麵覓食好不好?”

阿黃嗚咽一聲,傲嬌地扭過頭去,不看季茯苓,季茯苓掰過阿黃的腦袋,一人一狗相對,季茯苓一本正經地對阿黃說道,“不準鬧脾氣,你要大度,懂事,聽明白了嗎?”說完又覺得自己太過於嚴厲便又拍拍阿黃的腦袋,說道,“乖啦,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