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舉手之勞罷了
也不知公子襄哪裏來的鑰匙，直接就闖了進來，掠至白蓁蓁身前，要將她扶起來：“你怎麼樣？”
這一動，白蓁蓁差點魂飛魄散，已經暈過去的神智頓時清醒萬分。
痛急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朝公子襄就要扇過去一巴掌。
這一巴掌終究沒啥力氣，公子襄攔住她的手腕，也知道碰到了她的傷口，忙又把她放下，目光觸及她如泉湧的傷口。
好大一隻蠱蟲。
地上黏糊糊的一片全是血，他要的匕首就在牢房的一角，上麵沾著血，顯然白蓁蓁已經用過了。
“你怎麼樣了？”公子襄收回目光，有些著急的問道。
白蓁蓁已經虛弱至極：“這蟲子毒得很，讓我渾身的血液都朝它湧過去，我怕是已經要死了。”
“你能不能幫我……”
白蓁蓁話說到一半沒了音，她看到公子襄去牢房角落撿起了那把匕首。
簡直天要亡她。
公子襄要幫她，全因要從她手中拿到這把匕首，現在匕首已經拿到了，她再沒有半點籌碼要他為自己做什麼了。
就連她想讓他幫她收個屍，以後她的屍首要埋在護國公府，而不是靖王府，恐怕都不行了。
“幫你什麼？”公子襄撿回匕首，扯下白蓁蓁腰間多餘的衣料，朝那塊碩大的蠱蟲看過去。
白蓁蓁心中一凜，也沒在乎什麼男女大防，隻是勉力道：“沒用的，這蟲子會往皮肉裏鑽，取不出來。”
“我希望你在我死之後，能……”白蓁蓁驟然深吸一口氣，手指猛地抓住一把稻草。
腰間的疼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撕裂，白蓁蓁以頭撞地，什麼仇什麼怨啊，她都準備好失血過多而死了，還非得疼死她嗎？
片刻後，公子襄低聲：“倒是比尋常的蠱要厲害。”
白蓁蓁渾身的汗，虛弱的大罵：“你讓我受這麼多罪，就是為了證明它比尋常的蠱厲害？”
公子襄已經用匕首挑著那隻碩大的圓滾滾的蠱蟲，扔進一旁的炭火裏。
頓時，一陣惡臭的味道飄出來。
白蓁蓁怔了怔，取出來了？
連她都沒能取出來的蟲子，公子襄就這麼隨手一挑，就出來了？
他的速度得有多快？
“占星問卜，手總要快一些。”公子襄淡淡道，聽不出絲毫語氣，隨手將自己的外袍撩開，從裏麵撕了一條布料給白蓁蓁包紮傷口。
她的背上縱橫交錯的全是鞭傷已經愈合的傷口，任誰看了都要唏噓不已。
白蓁蓁不說話，腦子仍舊昏昏沉沉的，這下可糟糕了，欠了這麼大的人情，得拿什麼還才好。
公子襄纏緊她的傷口，再回頭看時，又皺起了眉。
她的臉色太蒼白了，連唇色都要看不出。
白蓁蓁這回兒腰間沒那麼疼了，倒是有力氣說話了，她平靜下來，道：“我失血太多，多半還是要死。”
“這回你聽我說完，”白蓁蓁淡淡道，“等我死後，將我的屍首送回護國公府，告訴我爹，我要與靖王和離，我跟他再也不要扯上任何關係。”
公子襄問：“你要與他和離？這婚事不是你求來的嗎？”
白蓁蓁彎起個笑容：“說來話長，我也沒這個時間說，總之，你就這樣告訴我爹。”
公子襄沉思一會兒，又道：“你不是神醫嗎？失血過多，也有的救吧？”
白蓁蓁道：“有是有，就是需要別人的血……”
說話間，公子襄將匕首抽出，順著手腕深深劃了一道，將傷處湊到白蓁蓁唇邊。
整個過程從容不迫，沒有著急，也沒有猶豫。
白蓁蓁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無緣無故的，他明明又已經得到了匕首，又何必救她？
“不是誰的血都可以……”白蓁蓁震驚了一瞬，給他解釋。
得配型。
“也沒別人了，你湊合一下吧。”公子襄再把傷處湊近點。
血腥氣入口，白蓁蓁意外的覺得有些溫暖，把沒說完的話也咽下去。
不僅得配型，還得輸液才行。這樣喝進胃裏，其實是沒什麼用的。
但她又不忍心浪費公子襄的血，索性也沒說。
不久後，公子襄又掀開衣袍，撕了一條布料，給自己也包紮好。
白蓁蓁想著他其實還挺細心，外衣沾染了灰塵，不能來包紮傷口，他就用穿在裏麵的衣服。
公子襄若有所思的沉默：“你先撐一會兒，我找大夫來給你治。”
白蓁蓁搖頭，臉色居然真的有些紅潤起來，看著他清朗的容顏，白蓁蓁覺得比沈離那張臉可要順眼多了：“不必了，讓人直接送藥來就好。”
她剛才，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公子襄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公子今日救我，要我如何報答？”白蓁蓁道。
“舉手之勞罷了。”
“既然公子不要報答，那就算了。”
“好。”公子襄道。
一時沉默。
白蓁蓁驟然想起，她曾為了雲出岫的婚期請公子襄來過一次府。
幾乎一模一樣的對話，上一次，他跟她要了家傳的匕首，而這一次，他居然真的不要報答。
舉手之勞嗎？白蓁蓁不信。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林嬤嬤死了。”公子襄道，“靖安司很快會結案，你準備好了嗎？”
與此同時，靖王府。
靖王再看中林嬤嬤，她也隻是一個下人，不能在正廳設靈堂。
於是雲出岫便自請帶著人在偏殿給她祭奠，望著棺材裏再也動不了的林嬤嬤，雲出岫的目光中滿是快意：“你替我殺了白蓁蓁，我一定會多給你燒點紙錢，讓你九泉之下過得寬裕一些。”
算算日子，白蓁蓁體內的蠱蟲也該發作了，說不定明日，她就會聽到白蓁蓁死在獄中的消息，那可真是雙喜臨門。
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雲出岫立刻落下淚來：“嬤嬤放心，從此以後，雲兒會好好照顧殿下，不讓殿下難過的。”
沈離感動不已，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扶起來：“事到如今，還是雲兒體貼。”
雲出岫微微低下頭，靠在沈離懷裏。
“如今，本王身邊的人，也就隻有你了。”沈離哀傷不已，林嬤嬤死了，他在這空蕩蕩的靖王府，仿佛一個孤家寡人一般。
“雲兒會一直陪著殿下的。”雲出岫柔聲道，“我永遠不會離開殿下。”
沈離抿著嘴唇，將她抱得更緊了緊。
“殿下，王妃在牢裏不知染了什麼病，流了好多血，快要死了！”莫管家匆匆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