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說:“你陪我睡就行。”
“什麼?”紀歆瑤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你,晚上自己來我房間,自己,脫衣服,心甘情願地爬上我的床,然後,我可以考慮一下繼續養他們這一群人,哦,還有他們的一家。”
他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一字一句,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清。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再一次,羞辱於她。
“你若真想給我報仇,為什麼不親手殺了那個叫歐炎的人渣呢。”紀歆瑤低了低頭,她的眼眶有些發熱,垂下來的額發掃過歐炎曖昧地停留在她脖子的手背上。
什麼報仇,不過是雄性動物的占有欲罷了,這樣獸性未脫的行為虧他說得這樣地理直氣壯。
紀歆瑤隻能咬牙恨聲放出無力的狠話,“你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渣,你知道嗎?”
“哼哼哼……”
歐炎抖動肩膀笑了出聲,手指輕輕停在了紀歆瑤耳下動脈位置。
“知道,但……我是人渣,你也好不到我哪裏去。”
歐炎的語調隻會讓人感到渾身發冷,而與這種聲音感覺完全不符的是,他的指尖十分溫熱。
但紀歆瑤此刻隻想著他會不會生氣之下,從手中變出一把小刀,劃開自己的脖子。
這個人不論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完全是憑他的心情所動。
歐炎話鋒一轉,“好了,你麼善良的夫人看來不打算給你麼求情了,所以,散了吧,該滾哪裏滾哪裏去。”
他這話音剛落,對麵的那二十來個員工,突然集體地湧上前來,把紀歆瑤和歐炎團團圍住,雙膝一彎,便齊齊跪下了,磕著頭,哭求著紀歆瑤救救他們,那語調之慘烈,就和哭喪差不多。
而那些保鏢,根本就沒有阻止,隻是板著臉站在一旁。
他就是故意的。
紀歆瑤眼眶中充滿著悲憤的淚水,為什麼這世上會有這樣的人,這種無力的挫敗感讓紀歆瑤快要抓狂,她想尖叫,她想大吼,她想……
幹脆殺了她吧,讓她跟這個怪物同歸於盡算了。
“夫人,如何?想好了嗎?”
紀歆瑤並沒有吭聲,她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得到答案的一瞬間,歐炎的手指鬆開了她。
紀歆瑤緩緩轉身,看到歐炎正斜斜靠到高腳凳的靠背上,用細長上挑的眼睛盯著自己。
“今晚你什麼時候好了,就來找我罷。”
紀歆瑤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保持著冷靜,不卑不亢地說道,“好。”
……
是夜,月亮此時高掛在正空,紀歆瑤行走在前往歐炎臥室的路上,風聲吹過,沿途玻璃彩色花窗不斷搖晃,樹林裏嗚嗚作響,仿佛是死去的人在黑暗中交談。
紀歆瑤走著,走著,終於來到歐炎的臥室門口。
她聽著窗外草叢裏的蟲鳴,遠處傳來流水聲,突然蹲下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她不敢哭出聲,隻把臉死死埋在膝蓋裏,嗚嗚地細聲哭咽著。
太多的無力,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哭什麼?”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
紀歆瑤心莫名其妙地頓了一下,她快速地抬起腦袋,速度太快,她都能聽到自己脖子的骨頭發出的“哢噠”聲了。
歐炎高大的黑影不知什麼時候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兩個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塊。
紀歆瑤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狠狠抓了一下,身體有一瞬間的騰空,接著便落到了歐炎懷裏。
歐炎一言不發將紀歆瑤抱進了房裏。
直到歐炎放下她時,紀歆瑤仍舊瞪大著一雙眼,大口喘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歐炎的房間,紀歆瑤是第一次進來,牆壁上的燈台,暈黃的燈光將這個暗紅的房間朦上一層溫情華貴的色彩。
她眯著眼,快速地看過去,首先看到的是正中央的木製大床,接著視線往左,全大理石製成的爐壁鋪設著油亮幹淨的紅漆柚木,柚木鑲板上到處是鍍金的裝飾品和精細的雕刻,在壁爐旁邊的屏風後有一個酒櫃,沒有鎖上,裏麵全是白蘭地的高濃度烈酒。
視線再往左,是一個半人高的紅木台子,一部衛星電話被隨意地擱在了上麵。
紀歆瑤的視線隻敢在上麵停留兩秒,之後很快就移開視線了,然後一副還是惶恐不安的模樣。
“脫衣服吧,我等著呢。”歐炎開口了,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紀歆瑤閉上了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來回滾動,睫毛不停地打顫,抓在領口的手指收緊又鬆開,棉質睡衣被揉得發皺了。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真的要來的時候,她還是控製不了自己。
“不願意?不願意就出去,這裏沒人強迫你。”歐炎兩腿交疊伸直,十分放鬆地坐在了床沿。
出去的話,就意味著那些可憐的員工也要離開塞翁島。
紀歆瑤深呼一口氣,顫著手,開始解睡衣上的扣子,睡一次和睡兩次三次十次也沒多大的區別,就當被狗咬一口算了。
上衣滑下,接著是睡褲,接著,是內衣,內褲……
紀歆瑤一臉莊重嚴肅,全身即便脫光光了,那表情也跟即將英勇就義的烈士差不多。
她先是走過去,一隻手想要搭上歐炎的肩膀給他脫衣服,不料歐炎身形一動,閃開了。
紀歆瑤一楞,抬眼看向歐炎。
歐炎卻是麵無表情的。
紀歆瑤再次伸手向他的領口,歐炎又再次閃開。
這下紀歆瑤怒了,也顧不上害羞什麼的,湊上前左右手開弓,死命地去扯歐炎的襯衫。
歐炎卻左躲右閃,雖然被紀歆瑤抓住了領口,但也一直包住她的手掌,不讓紀歆瑤得逞。
“你到底想怎樣!”
扒男人衣服屢屢受挫的紀歆瑤憤怒地推了歐炎一把。
他這副模樣,搞得她像個女流氓一樣。
歐炎突然被攻擊,防備不及就被紀歆瑤推到在床上。
他也不惱,不慌不忙地用手肘撐起上本身,斜斜地看向紀歆瑤,“我想怎樣?勾引人不是你的強項嗎?你猜猜我想怎樣?”
“這樣折磨我,你覺得很有意思嗎?”紀歆瑤望著他,顫抖著,忍了許久的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臉頰,紀歆瑤低頭拚命地擦,可還是止不住,她心裏有太多太多的委屈了。
歐炎聞言,猛地抬起頭,俊臉扭曲,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樣。
他倏地伸手捏起紀歆瑤的下巴,咬牙開口,“是我在折磨你還是你在折磨我?就這樣你就受不了了?你有我痛苦?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話咻然停住,因為他發現紀歆瑤全身都在發抖,像隻受驚的小獸一樣,可是那雙盈盈雙瞳卻依舊水光流轉,宛若琉璃。
這倒是讓歐炎看得怔了怔,全身的力氣突然都像被抽空了一樣。
那些怨,那些怒,那些不甘,在一刻,他隻想暫時忘記。
“別怕我。”歐炎很快收回心神,低頭貼著紀歆瑤嬌嫩的臉蛋低低地說。
“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他收緊雙臂,埋首在紀歆瑤小小的肩窩裏,汲取著她身上那種清淡的香氣。
紀歆瑤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不知歐炎為何突然如此地溫柔,隻在他鐵臂緊箍中隻能抽著氣點頭,不敢有任何反抗。
接著歐炎修長十指順著紀歆瑤脖頸一側,向上滑行,沒入她臉頰邊的柔細發絲裏,輕輕捧住她小小的臉蛋,深情無比地吻進她唇中。
紀歆瑤急促地喘了一口氣,嘴唇微顫,努力睜大眼睛,抬頭望向跟她貼近的俊美臉龐,她不想讓他發現她眼神中的懦弱和恐懼。
突然,窗外一道炸雷響起,閃電劃破天空,照亮這人的臉。
斜長雙眼薄亮如刀,微眯的煙灰雙瞳,深邃而神秘。
“歐炎……”紀歆瑤從小就害怕打雷,忍不住尖聲喊道。
“我在,我一直都在,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歐炎垂眸凝視紀歆瑤,篤定說道。
紀歆瑤微微張嘴,黝黑長睫輕眨了一下。
強烈的男性氣息拂至她鼻前,火熱唇舌深深吻入。
她在他的氣息中猛地抽了一口氣,理智一瞬間回籠,擱在兩側的手條件反射地想推開緊貼她的厚實胸膛。
但他隻稍稍用力便完全將她卷入懷中!
唇舌在她唇間攻城略地,不斷挑釁,有愈吻愈激狂的架勢。
“唔!”她的抗議全部被他吞進!
狂風從窗戶的縫隙吹進,吹起了帷幔,將兩人貼合在一起的身影遮擋得朦朦朧朧。
……
紀歆瑤醒來,陽光晃眼,昨晚一夜的暴風雨帶來了今天的好天氣。
偌大的房間隻有紀歆瑤一人,她歎口氣,懷裏抱著絲絨薄被,麵無表情地坐在床沿將近一個小時,才緩慢站了起來。
此時日頭已近正午,地板被曬烤得暖烘烘的,紀歆瑤赤腳慢慢走向屋內角落的全身鏡,在鏡子前站定。
鏡中的女孩五官精致,麵龐溫潤白皙,還帶著些許的稚氣,然而濃密卷翹的睫毛下眼神卻呆滯木楞。
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漂亮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