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揉了揉幹澀的眼,坐了下來,望著外麵的高樓大廈,萬家燈火。
心情突然就傷感了起來,她累了,很想找個避風港,休息一下。
可是天下那麼大,哪裏才是家呢。
吹著吹著晚風,腦子裏突然就想起她昏睡的時候浮現的一個片段,也不知道那是真實經曆過的,還是隻單單是一個夢。
三年前,她在舊金山被朋友拉出去喝酒,喝多了,人生地不熟的,迷迷糊糊的就闖進了一個陌生人的房間,與他一夜溫存。
那個陌生的男人,健壯的身體下,在腰間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突出來的。
盛夏想起以往與顧柏彥溫存的時候,也看到過,他腰間的那道刀疤,她也觸摸過好幾次,與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那個疤,給她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
她在猜想,三年前的那個男人,會不會是顧柏彥?
可這世界,有那麼巧的事嗎。
挺可惜的,第二天她一出酒店就出了車禍,醫生檢查之後說她選擇性失憶,將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那夜是她的第一次,自那之後她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失去的,一直害怕許君成發現這個,所以就一直抗拒他。
現在回頭想想,如果那人真是顧柏彥,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命中注定了。
在這三年內,她從來沒有記起一絲那晚的事。
可就偏偏與顧柏彥在一起之後,立馬就記起了。
前陣子出車禍,就記起她三年前在舊金山發生的荒唐事。
然後,這次的夢境就告訴了她,那個男人是誰。
盛夏都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回憶了。
腦海裏突然就想著,等顧柏彥回來了,等問問他,三年前是不是在舊金山呆過。
唇角不禁揚起了一抹黯淡的笑,才想起,顧柏彥已經和她分手了,他要回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家,不會再回到她這裏了。
還問什麼呢?就算問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算了,就這樣吧。
不想再改變什麼了,也無力去改變。
她不會去鬧,更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說要分手,好,分手就分手。
如若相愛,便攜手到老,如若錯過,就護他安好。
或許,放手,也是對他的愛。
盛夏四十五度抬起了頭,眼眶紅紅的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顧柏彥,你一定要幸福。
市中心的豪華別墅天台上,顧柏彥滿身酒氣,坐在了外欄杆上。
他拿著口琴,吹了一曲無字碑,深邃的眼眸,望著夜空,望不盡天涯路。
旁邊的顧婧安心疼極了,“哥,你真的就那麼難受嗎?”
顧柏彥回頭望了她一眼,毫不掩飾,疲憊的笑了笑,“嗯,有點累了。”
這樣爾虞我詐的生活,真的厭倦了。
他想做一個平民,與心愛之人住在山腳下,看山玩水,相依相伴。
他相信,盛夏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顧婧安倒了一杯酒,遞給他,“喝吧,喝醉了好休息,明天還得早起舉行訂婚典禮。”
顧柏彥自嘲的笑了笑,“你先回去睡吧。”
他轉身回去,又捂著口琴,吹了一曲。
聽著那悲傷的旋律,似乎在訴說他的心情,顧婧安的心又為他痛了。
她頓時紅了眼眶,低著頭,咬了咬唇,繼而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抬頭,說道,“哥,你走吧。”
顧柏彥停止了吹奏,回頭,苦澀的笑了笑,“你以為我沒想過?”
要是他能走,早在幾天前,就不會答應顧振華這該死的訂婚,更不會和盛夏分開。
顧婧安堅定的說道,“放心,媽不會有事的,有我看著呢。”
她話剛說出口,一下子又意識到說錯話,捂住了嘴。
顧柏彥眸光一沉,如墨的眸緊盯著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顧婧安撇撇嘴,“沒說什麼,我是說叫你逃婚。”
他冷冷一笑,抓著欲要準備離開的人,“說清楚。”
“好啦好啦。”顧婧安挑了挑眉,“我隻是派人去找了媽媽,但是,沒有找到,我的意思是說,顧振華一定會照顧好媽媽的。”
顧柏彥將她放開,又轉身回到了圍欄上,點燃了一根煙,淡淡然的抽起來。
她看到他的樣子,還是於心不忍,握上了他的手,再次說道,“哥,你走吧。”
顧柏彥揮掉了她的手,“你回去睡吧。”
他何嚐不想走?
可他不敢拿母親的生命做賭注。
顧振華為人心狠手辣,什麼喪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來。
他不敢賭!
“那我不管了,你愛怎麼樣就這麼樣吧。”
顧婧安生氣的轉身離開了。
顧柏彥不以為意,繼續坐著,發呆,抽煙。
一個晚上,兩個人,各自無眠。
盛夏在漆黑的房間裏,睜著苦澀的眼睛,看著他的照片看了一個晚上。
顧柏彥坐在天台上,喝了一個晚上的酒。
早晨,天微亮,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拿起口琴下了樓。
曾經取笑陽一和蘇秦方被家族強迫娶妻的他,沒想到,今天也淪落到了這個下場。
顧振華的助理早早的開了車過來,按了門鈴。
顧柏彥開了門,眉頭緊鎖,望著眼前的人,臉上的表情像要將他撕碎了似的。
助理一慫,支支吾吾的說道,“少爺,該,該去新郎休息了,化妝室,在等著。”
他一言不發,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助理一臉懵逼,幾個意思?什麼時候去啊。
顧柏彥回房拿手機的時候,遇上了從隔壁房間出來的顧婧安。
她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哥,那麼早啊。”
他麵無表情,似有又似無的嗯了一聲,走進了房間裏。
顧婧安看到他那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實在是心疼不已。
她從來都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哥哥,什麼時候變成這麼頹廢了?
都是因為顧振華這該死的王八蛋。
顧婧安暗自發誓,總有一天,她會為哥哥報仇。
盡管會背上一個六親不認的罪名,她也要手刃親父。
顧振華都不把她和哥哥當親人,她們又何必當他是親人?
忍了那麼多年,夠了。
顧柏彥從房間出來,她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哥,你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