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楚遠維持著的淺笑瞬間冷了下來。
他低著頭開口道：“當年，你為了錢騙我喝加了料的水，把我賣了，後悔嗎？”
陳蘇蘇凝望著楚遠，驚覺心中竟是沒有絲毫久別重逢的感慨，隻有無以言表的酸澀之感。
“你應該感謝我，若不是我把你藥暈交給你幹媽，你可就成孤兒了。”陳蘇蘇坐起身，從果籃裏拿了個蘋果，也不管洗沒洗，直接啃了一大口，她含糊道：“你看你現在這樣多好，人模狗樣的，怎麼也比去孤兒院好吧。”
陳蘇蘇的話說得很難聽，楚遠沒什麼大反應，隻低頭認真削著果皮，看不見表情。
直到最後一片果皮被削下來後，楚遠奪過陳蘇蘇啃的蘋果，把削好的塞到她手裏。
他低聲道：“我爸和你媽同時墜樓，這是我爸的錯，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我有什麼錯？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明明說過不怪我，為什麼要拋棄我？為什麼不問過我就把我推給我幹媽？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麼？是仇人之子？還是一個換取金錢的工具人？”
楚遠的聲聲質問，句句紮在了陳蘇蘇的心口。
當年的事，是她最不願想起，不願提及的，現在就這樣赤裸裸的被剖開，避無可避。
望著眼中滿是哀傷的楚遠，陳蘇蘇自知剛才的話確實傷到了他。
“這蘋果有點酸。”陳蘇蘇苦澀笑了笑，把嘴裏咬碎了卻難以咽下去的蘋果渣吐到垃圾桶，她徐徐道：“你爸，張極，害得我媽墜樓，雖然他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是……我無法原諒他，也無法原諒你。所以，也算是把你當仇人之子吧。”
“至於換取金錢的工具人，也算是，畢竟你爸害得我媽差點喪命。你爸出不了治療費用，你作為他的兒子不該替他承擔嗎？況且，你幹媽要帶你去國外，我隻是順手幫她一把，以此獲取報酬，對她，對我……”
陳蘇蘇指了指自己，轉而指向楚遠，緩緩道：“對你，都是最好的安排。”
那時，林清越找來，說要帶楚遠去國外，楚遠不願意，警惕性又強，完全沒辦法。
於是，林清越找了陳蘇蘇幫忙。
隻要陳蘇蘇幫忙把楚遠帶去國外，林清越就會給她一大筆錢。
為了媽媽的醫藥費和楚遠的前途，陳蘇蘇猶豫過後還是同意了林清越的要求，最終成功把楚遠送去了Y國。
“如果你是想要錢，你可以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知道我一醒來發現自己身在異國他鄉時有多痛苦嗎？你知道這些年……”
明明還有許多想說的話沒說出口，楚遠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眼前的陳蘇蘇滿不在乎嚼著蘋果，似是無所謂。
他說的再多，對於陳蘇蘇來說也不過是一堆沒有意義的廢話。
沒有等來楚遠的後話，陳蘇蘇疑惑問道：“這些年什麼？怎麼不說了？”
楚遠端詳著陳蘇蘇，試圖從她臉上找到半絲愧疚。
遺憾的是，除了冷漠，他再找不到其他任何他想要看到的情緒。
靜默良久，楚遠重新整理好心緒，掛上得體的笑容，疏離道：“沒什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慢走。”陳蘇蘇目送楚遠離開，病房再次恢複平靜。
看了眼垃圾桶裏寬度厚度一致又完整的果皮，陳蘇蘇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拉了被子蒙住頭，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不過是在醫院躺了半天，有關她的新聞再次上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