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幹什麼用的？”唐向暖轉頭有些狐疑的看他。
陸霆琛攤了攤手心，一臉無辜的說道，“電視劇裏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熱水和毛巾，”
……也不知道用不用得到，唐向暖一咬牙，最終還是端著這些東西走了進去。
臥室裏，韓秘書叫聲又慘烈了幾分？夢娜都受不了了，“你別在這裏鬼哭狼嚎行不行？節省點力氣，肚子上使點勁，你別胳膊腿在那裏瞎使勁啊。來來，跟著我的節奏，呼氣吸氣，肚子用力。”
夢娜見她不配合，心裏也有點著急了，韓秘書還是疼得不停叫喊，像是根本聽不見她的話一樣。
去車裏拿東西的保羅，這會兒又回來了。從門縫裏遞給了唐向暖，上麵還放著幾瓶紅牛，還要補充體力的巧克力。
唐向暖直接開了一罐紅牛，拆了巧克力的包裝盒，跪在床頭扶起來韓秘書，“趕緊吃一點，你說一時半會生不下來，趁著空檔補充體力。”
韓秘書立刻塞進嘴裏，胡亂嚼了幾口，嘴裏還帶著哭腔，“唐小姐，我今天要是死了，你答應我，必須管著我的孩子，我懷了他這麼久不容易，他能活下來也不容易，我求求你了。”
唐向暖心裏也有些動容，連連點頭道，“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你肚子要用力，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你們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她握著韓秘書的手，在旁邊給她加油打氣。現在她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鬼迷心竅，非要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夢娜在旁邊控製節奏，耐心的教著她，哪裏用力，越是疼，越要使勁。
又過了十分鍾，韓秘書疼叫得聲調都變了。夢娜跪在床尾，一臉驚喜的大喊一聲，“生了生了。”
她拿著剪刀利落的，哢嚓一剪子剪下去，兩隻手立刻去接孩子，一堆血肉模糊之間，扒拉出了一個臉色有些青紫的孩子。
唐向暖趕緊走過去，將一早就準備好的毛巾蓋在了嬰兒的身上，孩子全身是血，夢娜提著他的一隻腳，搖了半天都沒動靜。
屋子裏所有人的心，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韓秘書滿頭滿臉都是汗，眯著一張眼雙睛，掙紮著坐了起來，“他怎麼沒聲音？他為什麼不哭？”
夢娜咬牙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幾巴掌，孩子這才張口發出了微弱的哭聲。唐向暖全身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像是受了一場大刑，都虛脫了。
孩子的哭聲逐漸變得響亮，青紫的小臉也慢慢變得紅潤，身體上還裹著一層血水。
夢娜和唐向暖，就著陸霆琛準備的一盆熱水給孩子簡單擦了擦，然後就用厚厚的小襖子包起來，放在了韓秘書的身邊。
唐向暖兩隻手捧著那個脆弱的小生命，感覺他軟軟的身體，因為在自己的懷裏。
小寶貝停止了哭泣，眼睛，微微睜開了一絲縫隙，純淨而懵懂的盯著她看。
從那雙眼睛裏，唐向暖感覺有些羞愧，他的眼神太純真，是這個世界上她見過最幹淨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世間所有的醜陋和險惡。
“我覺得，我應該做錯事了。”唐向暖低著頭，自言自語道。
孩子回到媽媽身邊，韓秘書強撐著眼睛，隻看了一眼，就累得癱在了床上。唐向暖走過去，開口道，“他長得很像你。”
“是男孩還是女孩？”韓秘書虛弱的問道。
唐向暖掀開小兒子看了一眼，“是個男孩，是我弟弟。”
兩個人都盯著那個小小的生命，驀然笑了起來。夢娜在床尾突然爆出一聲驚叫，“不好了，不好了，要大出血了，救護車呢？怎麼還沒來？”
韓秘書整個人脫力，現在已經陷入了昏迷。唐向暖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心裏一沉。躺在旁邊的孩子，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風風火火趕來的醫生們，全都一擁而上接手了這個簡陋的產房。唐向暖和夢娜兩個人都是一身血，被擠出了臥室，眼睜睜的看著醫生們將韓秘書抬著出了門。
唐向暖沉沉歎了一口氣，“生養不易，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陸霆琛突然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從頭到尾親了又親，一點兒都不嫌棄，全身上下都是血跡。
他的臉色有些白，低聲埋在她的頸窩裏說的，“不生孩子了，我們不生了，我不想讓你受那麼大的罪。”
唐向暖抬起頭，一雙美目裏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幸福而溫柔。這個男人在目睹了別人的生產之後，竟然會對她說出這麼一番話。
他寧願不要那個孩子，也舍不得她受半絲委屈，……能得到他這樣的體諒，她已經覺得人生完滿了。
韓秘書現在的情況不大好，到了醫院也搶救了大半夜，一直找不到出血點。
在急救室裏，她幾乎把全身的血液都換了一遍。一直到了後半夜，手術室的燈光還亮著。
唐向暖心中的愧疚更深，要不是當初她執意給她畫了一張大餅，她也不會聽從自己的話，硬是生下這個孩子，那今天這危險的一幕也不會出現，她也不會這麼惶恐和煎熬。
她懷孕的整個期間，全都是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光裏度過的。窗外風吹雨打，醫院的走廊裏不時的傳來醫生們步履匆匆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幾乎瑪麗亞所有有權威的醫生都進去過了。
陸霆琛還拖了幾個專家從外省趕了過來，也都進了手術室參與搶救。最後才診斷出，是最凶險的羊水拴塞。
這種情況是，產婦死亡率最高的突發情況。也就是在生產過程中，羊水侵入了母體的血液循環，引起拴塞，嚴重一些就會導致過敏休克，那些氣泡進入血液，堵住血管，造成肺部山塞，氧氣供應受阻，後果非常嚴重，人體的所有器官很可能因此逐漸衰竭。
搶救到了後半夜，因為血庫的庫存又沒有了。唐向暖眼睜睜的看著護士們從冰庫裏一袋一袋的取出血液，跑向手術室。
這個雨夜寒冷又壓抑，為了節省時間，他們甚至將那些冰冷的血袋，貼上自己的皮膚。為了拯救病人，有些小護士嘴裏還念念有詞，“趕緊熱起來吧，裏麵的人還等著你救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