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洛桑，午後一點。
站在國際大廈樓下，營葉深吸一口氣進入大門，往日習慣猶如踏平道的走進來上課，而今要離職，卻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Crystal，好久不見了，度假去了吧？”樓下的保安看到她打招呼，每天跟這裏的每個員工問好，可是，能得到反饋的並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
營葉停下腳步，走到他桌前：“嗯，去了趟蘇黎世，以後可能見麵的機會更少了。”
“你不會來離職吧？有了更好的發展也是應該的。”保安是個年過四旬的男子，轉業後就在這當班。
發展，哪裏是發展了，營葉笑著點頭：“您也加油，我上去了。”
整層都是漢語培訓機構，距離下午上課時間還要半個小時。
“Crystal，我還以為看錯了呢，終於舍得回來上課了，最近人手不夠，我們都快忙死了。”
營葉還是非常理解的，自己起初也坐班過一段時間，那可真是不停地授課：“辛苦，辛苦，Emma在嗎？辦公室還是休息間？”
“她應該還沒回來，熱戀間的女人，事業就是第二位了，不掐點應該不會回來。”
營葉並不意外，走的時候Emma曾提過，高層的一個人約她很久了，她也有意思，而今能夠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進入休息間，掏出鑰匙，將自己獨立的小櫃打開，黑色的職業裝，裙子恰到好處的在膝蓋上一點的位置，既不會覺得失態，也不會覺得死板，一旦離職，就沒有機會穿了。
脫掉裙子，營葉還想最後一次換上，拍張照片留念好了，將披散的頭發紮起，幹練的發飾誰看了都會覺得專業吧。
拿起手機自拍，門在這時被推開，Emma焦急地低頭進來就問：“幾點了，我沒遲到吧。”
“當然遲到嘍。”營葉故意逗她，看她容光煥發，大包小裹的戰利品，就知道有多滋潤了。
聽到熟悉的嗓音，Emma抬起頭：“Crystal，你竟然還知道回來啊，為了你，我為上級罵慘了，你的那幾個學生可都來投訴了。”
“我錯了，但我知道，你肯定幫我都搞定了。”營葉雖然覺得愧疚，但對於閨蜜還是樂意麻煩的。
Emma雖然氣，但更擔心她的近況：“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去過你店裏，直接關門大吉啊。”
從兜裏掏出辭職信遞給女人：“Emma，我被投訴也是會被調職的，今日是來請辭。”
“這個我收了，給個理由吧，想回國了？”Emma也想將她留任，但影響太不好了，上麵的處分已經下來，自己多說已經無意義。
營葉坐下來，將買的禮物送給她：“這段日子，我去了蘇黎世，覺得那裏很適合生活，所以我考慮搬家，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你怎麼突然有這麼重大的決定？”Emma對於她的決定充滿了不理解，那可是搬家，是分分鍾就能搞定的事情嗎？
營葉也想說實話，可終究時機不對，日子久了，在這裏想找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難，相比之下，更願意跟卓瑪太太的忘年交溝通。
“你也知道，我就跟兒子兩個人，把房子賣了，也沒多少東西，隻要與兒子在一起，哪裏就是家嘛。”
Emma知道她這些年經營咖啡店花費了多少心血，突然就放棄恐怕不指這麼簡單，但既然她不想說，那就不多問了，終究一天她會告訴自己的。
“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別和我客氣。”
營葉點頭：“放心吧，已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臨走也不會放過你的。”
“穿成這樣，那就上最後一堂課吧。”Emma還想休息一會兒，中午的時間太短了，若不是男友回來的倉促，真想一下午都陪他。
其實很想答應的，可營葉卻選擇了拒絕：“不了，我回來收拾一下，下午還有一個房客來看房。”
“那好吧，等你到了蘇黎世，也可以繼續找一家培訓機構做漢語老師，你教的那麼好，別離開這行啊。”Emma很喜歡跟她搭班的日子，會輕鬆不少。
營葉點頭，其實來之前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不會在回來的航班上，卻有了新的念頭，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是自己沒有做過的職業，既然離開了，那就尋找一下自己身上其他的潛能吧。
“對了，你跟高層怎麼樣了？”營葉在女人耳邊低語。
Emma果然露出甜蜜的笑：“我們在一起一個月了，他隻要一飛回來，就找我，但還不敢公開，等再穩定一下，其實，我求他留你下來的，他也同意了，不過近期是不能。”
“我的事情就不用麻煩了，恭喜你，抓緊訂下來吧，早日結婚，我一定打飛機回來參加婚禮。”營葉覺得Emma是個好女人，她的很多人生理念，都讓自己豁然開朗。
Emma也知道自己歲數不小了，但也不至於讓她催吧：“別說我，為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博森都三歲了，小的時候你不放心，長大了你又顧忌他的心裏，什麼時候能安定下來啊，你現在風華正茂，再過幾年，可是剩女了。”
營葉已經習慣這個詞在自己身上：“小的記住了，到點了，再不走老外學生可要來門口堵你了。”
Emma上來不舍的擁抱：“寶貝，要常想我喔，哪天走，我送你去機場。”
“不必了，這麼近，有空回來就找你逛街、吃飯嘍，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營葉可不想機場離別，到時自己的淚腺那麼發達，忍不住可怎麼辦。
收拾好東西，營葉戀戀不舍地將櫃子鑰匙留下，還記得第一次拿到鑰匙，對這裏充滿了好奇，也非常有衝勁，每晚寫教案到淩晨，弄得博森緊著讓自己關燈。
無論做什麼，隻要努力過了，當結束轉身離開，就沒有後悔，在這裏的成長就是為以後做了更好的鋪墊，最令人覺得開心的事，就是未來總是充滿了未知。
到一樓的電梯門打開，營葉抱著箱子與人撞了個滿懷，不得已東西散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
營葉一抬頭，兩人都是一愣，是他，多姆尼克，他HSK已經過級，還能來堅持學習，真的很有毅力。
男人的眼神卻異常複雜：“Crystal，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如此真誠，你卻欺騙我。”
“對不起，不能繼續給你上課，我家裏有事，所以終止了課程。”營葉很是歉意，畢竟是自己帶的學生，中途給他放下很是不負責任。
多姆尼克更加憤怒了：“不，我說的不是課程，是感情，我向你表達了我的真心，可你呢？竟然跟別的男人滾床單，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拒絕我，我都不在乎你有孩子，願意跟你交往，你卻如此傷害我。”
啊？營葉徹底聽不懂了：“多姆尼克，我沒有欺騙你，我的確是單身，這一點我沒有騙你，至於我跟別人滾床單，你聽誰說的？這太荒謬了。”
“聽你男人說的，那天晚上我去了店裏，Alice說你出去了，結果你一整晚都沒有回來，早上我給你打電話，那個男人說你在睡覺還是洗澡，我已經不記得了，聽完我就血液倒流，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如果你看不上我，可以直言。”
營葉逼著自己去回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對了，那晚帶著兒子逃跑，結果最後還是去見了周恒築，難道電話是他接的？
這個可惡的男人，胡說八道什麼，自己根本沒有跟他發生任何關係嘛，頂多是借住了一晚。
可現在解釋還有用嗎？自己也不可能跟多姆尼克有發展，如果說沒有，他可能還對自己抱有希望，那不是坑人嘛，而且現在的自己是屬於周恒築的，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對不起，這件事我的確有錯，但我可以保證，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單身，沒有亂來，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營葉有口難辯。
多姆尼克的眼神還是充滿了憂傷：“對不起一點用都沒有，我付出了感情，不，我不想再提了，Crystal，我希望你幸福。”
“謝謝，你也會幸福的。”營葉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那就誤會吧。
離開這座大廈，營葉有些失落的咬著下唇，最後的最後，還讓學生懷疑人品，是不是很失敗啊，不過也好，至少知道的確是有這麼件事情。
不然見不到，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還有這段插曲，被人誤會成這樣，最可惡的還是周恒築，他竟然信口雌黃，他倒是無所謂了，可自己是女人啊，有沒有道德啊。
怪不得臨走時他說理清自己的情人債，是這麼來的啊，重點是，他管的也太寬了吧，想起晚上還要給他打電話報備，就覺得苦惱。
對了，對了，還要給他說好聽的，營葉覺得實在是太難了，要不晚一點打，最好他睡著了，那就聽不到，就不算自己的過失了。
攔了一輛出租車，自己是有多閑，竟然大白天想起他，那張英俊卻邪氣的臉頰，想著都毛骨悚然，快點趕回去，最好快點將咖啡館賣掉。